声安慰道:「无妨的,你只管说下去……本王也只当是闲磨牙听听,就说错了,
本王也担待了……」
冯紫英瞧了一眼勒克什,才笑着说:「是,谢子体恤……这第三条么…
…我怎么听着,夏公公的意思,其实是『听四爷跟前的人说……四爷要进去伺候
了』。夏守忠是大内领班太监里有些资格的,万岁爷跟前的人,就是太监天xìng_ài
听闲话,也没个到处传的道理。听宝亲王跟前的人,说的什么话?便是听了,怎
么又敢跑到子您这里来提?……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不是什么『闲话』,而
是他特地说的正经话呢……」
他实在不便说下去,讪笑着搓着牙花子,弘昼却已经听「懂」了。想起来也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这夏守忠今儿来,其实竟不是他自个的意思,而是在替如今
真正执掌朝局的大清第一红人,宝亲王四爷弘历,特地在「递话」给自己呢。雍
正的病情究竟如何,自己一直躲在张家口不清楚,他弘历一直在京却是心知肚明
的。如今,他四爷是要「尽孝」,进大内去侍奉的,自然要耽搁了军机处的差事,
那么他五爷呢?一样是雍正的亲儿子,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还是继续窝
在大观园里装病?若是进去侍奉,也是做皇阿哥的应当得分的道理,弘历不奉旨
不能泄露雍正的病情,通过个太监来「传闲话」给自己,好让自己进去尽尽孝,
也算是他一份友爱之情……
只是既然都想到这一层了,再往深里想,就是宫帷幔深,烛影摇曳,难以出
口了……如今这个情形,究竟自己这位四哥,真的是希望自己进大内么?还是希
望自己动出来到军机处替弘历抵挡些繁琐政务?还是……连这等心思都是有心
试探?万一……
弘昼想到这里已是脸色苍白,沉吟片刻,知道再下头的话,便是无论如何,
都不方便和门人,尤其是身为武将,领着骁骑营八千驻军,守卫京畿要冲的勒克
什「商量」的,这未免太犯忌讳。他便抬起头来,拿盖碗品了一口茶水,苦笑了
一下,才道:「罢了,紫英,既然是皇阿玛身子欠安,我心里也乱,容我也想想,
这事先搁着……小勒子……那就先说说你的差事吧。」
这勒克什其实也是个心思精明到了极点的人。眼见这冯紫英是犯了醋味,一
开口就装诸葛亮扮刘伯温,和自己这子说出这等犯忌讳的话,只为博得子信
任;只是听他口风,看情形,自己抓捕柳湘莲,问白玉镯,牵出秦可卿,查封
天香楼,一下子已经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弘昼的口吻,似乎要先了结了自
己手头这点事,再和冯紫英密议,他是装惯了戆顽丘八爷,虽是心里不舒服,但
是面上却不肯带出来,便忙粗犷一笑,打个千儿道:「是!子!奴才昨儿奉
子命,已是抄检了天香楼里头的物件,奴才是子一手调教出来的,懂得分寸体
面,已经三令五申,派去的兵也是我的内账亲兵,断然不敢惊扰了园中姑娘…
…里头……呵呵……」他虽粗,只是也知道这事于弘昼不体面,看一眼冯紫英,
倒有点局促不好开口了。
冯紫英更是识趣,才要起身告退回避,弘昼却止住了他,叫他「不忙」,心
里也想着冯紫英所说之事是要紧的,便略略有些不耐烦,只冷笑一声道:「我如
今也懒得问细的,你只说结论就是了。」
勒克什吞咽口唾沫,顿了顿,换了颜色道:「嗯……是,回子。有碍的
……书信、戏服、信物都有。奴才在军营里已审过那个唱戏的小白脸贼儿,说他
送了园中什么贵姑娘一本戏谱子,乃是元人所造的淫戏,后头还有他题的什么劳
什子诗,奴才已经找到,两下一对照,便知端倪……回头呈上来给子过目。还
有几件武生衣衫藏在天香楼后头的库房里……嘿嘿……也难为他们两个yín_jiàn贼男
女好兴致,有武松的、燕青的……甚么赵子龙的。更要紧,还有那贱人送到京畿
驿站的礼单……还有书信,也亏得她怎么勾当太监,买通了外头的驿官。信上虽
不曾写明白了,但是言辞暧昧,嘿嘿……子说她伪造书信,有意勾结外人,送
了假信进园子,必不冤了她。因没有子旨意,不敢刑讯,她有没有将园中其他
姑娘做礼送人,勾结成奸……奴才不敢妄言。」
弘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冷了半刻,才淡淡道:「罢了,你的兵不要在园子
里,还都出去……该办什么朝廷的差事,就办什么朝廷的差事去。」
勒克什一愣,上回弘昼便没说如何处置情妃可卿,他也只好叫兵丁将她软禁
在天香楼里,衣食茶水不缺的,如今都抄检明白,却怎么收拾?他自持是个粗鲁
人,在他心里,这等什么昔年贾府小一辈的媳妇儿,压根也不能算个人,也不免
问一声:「那不过是个罪余的yín_jiàn材儿如今还是太监们看着……请子示下,怎
生处置?或者子要不要见见?容她辩辩?」
弘昼已是听得脑门青筋直爆,冷冷一哼,怒道:「见个屁!辩个屁!别的不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