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的时候,苏盛薇走在清溪镇的巷弄里,绣花的缎鞋里,早已积满了水,每走一步都难受极了。
巷弄中的青石板,也很有些年代了,有些石板已不如早前砌的牢固,刚踩上去,前端便会翘起来,落下的时候,定有溅起泥泞的水洼,弄脏她的鞋子与裤管,她却像是浑然不察,只是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眼神空茫没有焦距。
她觉浑身都冷,与掉进了冰窟窿无异,偏偏肚子也饿了起来,饥寒交迫间,胃部也传来一阵穿孔般的灼痛。
她对自己说,叶智宸的人很快就会找来,自己必须想办法,快些离开这里。
从叶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拿了一部分现钞,这些钱,足够她雇一辆车子,连日逃出叶智宸的领地!
从烧饼摊子的老大爷口中,她知道在巷口不远处,就有一家车行。那车行有着气派的门匾,里面的汽车虽算不得名贵,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雇得起的。苏盛薇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发现去租车的客人,皆是镇上的有钱大户,也难怪她尚未抬脚走进去,便有人不客气地拦住了她。
“干什么的,要饭也不看看地方!”车行的伙计看着她一身破旧的衣衫,横起了浓眉,满脸鄙夷。
要饭的?苏盛薇轻蹙起眉,也难怪了,她将自己的脸乔装的如此丑陋,再加上现在这身落魄不堪的着装,怎样看,都不是以前那个贵气逼人的苏盛薇了。
苍白的面孔,攒起淡淡的笑容,她对面前的伙计说:“劳驾让一让,我是来租车的。”
那伙计登时一愣,说来也奇怪,面前的女人明明衣衫褴褛,说起话来却有着人惊讶的高雅气质。高雅、气质?那伙计自己都觉得自己八成是脑袋让门给挤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丑女人,哪里来的气质!?
想到这,顿时阴阳怪气的冷笑,“就你也想租车?你知道租一辆车要多少钱吗?”
旁边另一名伙计也很是不耐烦,嚷道:“德哥,你跟她啰嗦这么多干嘛?赶紧轰走她得了!省得一会被掌柜的见到,觉得一大早的就沾染晦气,回头再训斥咱们一通!”
苏盛薇对这两人的狗眼看人低很是不满,抬起被雨水洗淋后的光洁下巴,冷声道:“我既然来雇车,自然准备好了钱,将客人拦在门外,这就是你们车行做生意的方法!?”
被唤作德哥的伙计忽而眉开眼笑,他发现面前的女子,虽然满脸病态与落魄,可是没有胎记的另半张脸,却还算有几分姿色,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淫邪起来,“哟,大姑娘将钱放在哪了,要不要哥帮你仔细找找?”一边说,一边就凑上前来,苏盛薇心中慌乱,只见他满口的牙叫大烟熏得满是黄渍,那腥臭的口气直扑到脸上,让她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就要作呕。
可是她饿到现在什么也没吃,现在也只是弯着腰呕出些清水,原本就苍白不堪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几近透明一般。
那人猥琐地伸手来扯,“大姑娘怎么啦?难不成是病了?哥哥祖上可都是学医的,给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
苏盛薇病中无力,哪里挣得脱去,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再加上光天化日之下,对方竟如此肆无忌惮地调戏女子,只觉得气怒交加,又羞又忿,另一名伙计见她被占便宜,只是在一旁起哄:“德哥,我看你真是太久没尝着女人了,这样的货色竟也看得上!我看今儿你就别上班了,直接将她拖回去,要治病要快活,都随你去!”
“那敢情好,回头掌柜的问起来,你就帮我请个假!”
那人说完又嘿嘿地掉过头,抓住苏盛薇的手便是一阵拖拽,“大姑娘手这么冰?走,去哥哥屋里暖和暖和!”
背后的伙计嗤笑了一声:“喂,德哥,你屋里的破木床本就不牢靠,你活动起来可得悠着点,仔细别塌了!”
“哈哈,扯你娘的蛋!”
苏盛薇被那人拖着,只是又气又急,看着面前男人恶心的酒渣面孔,脑海中浮现出被他凌辱的可怕的画面,情急之下未及多想,将自己的手臂奋力一挣,反手又照着他的脸重重扇了一记耳光,“你这个流氓,放开我!”
那人受了这样一耳刮子,不料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敢出手反抗,恼羞成怒下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他妈找死!”
苏盛薇躲闪不及,被他一脚正踹在小腹上,“啊!”地一声惨叫,只觉得剧痛难耐,如万箭相攒,却是再也站不稳,整个人一下子往后跌去,地上是冰冷的雨水,她浑然无力地躺在那里,剧痛一袭来,两眼望去只是朦雾一片。
小镇的街道并不宽,两边商铺各搭出一米来宽的布篷,雨从那篷子的边沿落下,打在往前行驶的车子上,只是啪嗒作响。
汽车忽而停下来,坐在车后座的柳承曜面露疑惑,问前面的司机,“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语气颇为愤慨:“少爷,昌记车行的混混,又在前边欺负女人了!”
原来这昌记车行的掌柜季合昌,先前是江西军阀唐云饶的手下,前几年江西军阀倒台,底下的士兵也鸟作兽散,他们多数占山为王,沦为地方匪寇。季合昌当兵的时候就喜好抢掠百姓的钱财,后来他就拿着这些钱,来到这镇子上开了个车行,他手底下的人也全都是些兵侉子,这些人在部队就沾染了一身恶习,回到民间更是难改,这几年他们欺善怕恶,早就臭名远播,镇上的人一提起他们,没有不憎恶反感的。
柳承曜虽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