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年杂事录  那些如歌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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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很痒,我小妹忍不住用手去挠,挠破了就淌黄水,黄水流到哪儿,哪儿就长疮。后来满身都是。父母没办法,就把她手脚都捆了个结结实实。小妹只能躺在炕上哭闹。找了多少大夫,上了多少药,都不管事。我父亲经常跑药房,什么药都往回买;到处打听秘传偏方,也没找对路子。后来,偶然买到了一种药叫“一扫光”。这种药有特效,上上就结痂,而且去根。我小妹拖了半拉年的黄皮疮终于治好了。可是,由于儿时的影响,她身体一直虚弱,个头也没长起来。

开春了,冰雪融化,满院子泥泞,很多家具都泡进了水里。一天中午回来吃午饭,吃完饭我到院子里上厕所,母亲正踏着泥水归拢东西,我就停脚看了一会。我看见柴禾垛上有一个油漆崭亮的文明棍,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只见它与一般的文明棍不同,通体呈椭圆形,没有弯把,做工很精细。母亲问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我说:“文明棍吧?”母亲接过去,双手握住两边,用力一拔,文明棍从靠上端的地方裂开,露出一柄亮晶晶、光闪闪的刺刀来。我甚是惊愕,眼中放出光来,迫不及待地从母亲手中抢过来,仔细端详起来。只见刀库里镶有磨石,刀在插进拔出的同时就磨了刀,使刀始终保持光亮锋利;在柄与库合起来的地方,刻有装饰花纹,正好把缝掩饰起来,恰到好处,自然严密。母亲说:“这叫‘二人夺’。是你爹过去走路防身用的。走路时拄着是文明棍,遇到坏人就是武器了。你爹就遇着这么一回。你爹从临江回后仓,刚上岗,就遇着一个劫道的。你爹拿棍打他,他一把就攥住了文明棍,你爹用力一拔,抽出刀来,那家伙一见,撒手就跑了。因为借着俩人抢夺拔刀,所以叫‘二人夺’。”我像得了宝贝似地,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一会儿拔出来,听听磨石摩擦刀刃那种“仓朗朗”的声音;一会儿拿在手里舞两下,简直不舍得放下。直到母亲说:“快走吧,不然,就迟到了。”我才恋恋不舍地叫母亲好好收起来,不能放在柴禾垛上。母亲连连说:“好、好、好,你快走吧。”

到了学校我怎么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只想着放学后,给我的好朋友亮亮我的“神兵利器”。上课时,心蹦蹦乱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两个耳朵一鼓一鼓地嗡嗡直响,直想从凳子上跳起来,根本没听见老师讲的什么东西。好容易盼到了放学,我跳起来,约会于美业、李春义、王久生到于美业家聚齐,玩“三英战吕布”的游戏。跑回家,拿起“二人夺”就往外跑。母亲追着我喊:“你可千万小心,别伤着人!”我边跑边喊:“娘,你放心吧,我保证伤不着人。”我一溜烟地跑到于美业家。他也找了两根棒子,当做刘备的双剑。

李春义家就在前小街一下江垻的第一家,离于美业家很近。他也喜欢画画,看小人书,喜欢古代英雄人物,所以我们常在一起玩。他父亲弟兄五个,都以编织为业,闲时也打打鱼,因此和我父亲相熟。李春义个小头大,同学们都称他“李大头”,并常拿歌谣“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打趣他。我和于美业出于友情,从不拿他的大头调侃他,所以,他和我们的友情格外深些。

王久生家也在前小街,不过在前小街的最西头,小西沟边上。他家哥们儿多,他是老小。他父亲王凤平颇具中国文化传统,是个不凡的老头,对王久生管束很严。

我和于美业准备好了,李春义也拖个长木棒来了。等了一会,王久生也没来,我说:“别等了,咱们先玩吧。”于美业手舞双棒,摆了个架势,说:“我就是刘备。”李春义双手举了举长棒说:“这就是我的方天画戟,我是天下无敌的吕布!”我也赶紧一亮“二人夺”:“俺关羽关云长来也!”说罢,我们三人走马灯似地盘旋舞动起来。常言道,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李春义仗着他的兵器长,以一敌二,毫不下风。我和于美业舞动着短兵器,几次抢进都被他逼退。我大喝一声:“好一个不讲信义的贼子,且吃我一刀!”说着,我把“二人夺”的利刃拔出来,刀在烈日的映照下,闪着道道寒芒,李春义“妈呀”一声,扔下“兵器”,掉头就跑。于美业也是一愣,瞪大了眼睛,抢过来看我的“宝贝”。李春义跑了几步,也掉头回来,争着看刀。他俩轮着看一回,舞一回,都是爱不释手,眼中充溢着羡慕之色。我们玩到尽兴,我才志得意满地抱着刀回家。

后来,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宝刀”了,问我母亲才知道,叫我父亲劈开,把刀拿出来搪了煎饼鏊子。母亲怕我不信,还把煎饼鏊子掀起来让我看,果然刀就搪在煎饼鏊子烟道脖儿那儿,已经被火烧得不成样子了。我欲哭无泪,既委屈,又惋惜,但无可奈何,和我父亲是不敢讲理的。

早在我大姐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我就开始攒小人书。我特别喜欢《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封神演义》,也喜欢《聊斋》和一些民间故事,不喜欢《红楼》,最不喜欢《儒林外史》。我以为,《红楼梦》磨磨唧唧,特别是林黛玉,说话刻薄,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烦死人了,有什么可爱?《儒林外史》晦涩难懂,根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我大姐知道我爱看,经常从图书室给我往回带,有时我就昧下了,没人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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