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车来车往，迎面驶来的汽车总会亮着远光灯让人眼前一片空白。但是，无论迎面的灯光有多强，金尚的眼前一直有冯尔禹的脸在晃动。不过，这一刻，冯尔禹的精神头更加不足，有点东倒西歪的样子，甚至想找个东西扶一扶或者靠一靠。

还好，金尚又回到了那家纸品店门前。这一回看清楚了，店面的上方是一条宽大的广告灯箱，五个血红的仿宋体：尔禹纸品店。

金尚一时紧张，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发动机却熄火了。金尚下了车，直奔店里，兔牙老板还在，还是那副让人崩溃的面相。金尚清了清嗓子，问：“老板贵姓？”老板愣了一下，像是有点反感，说：“不贵，姓赵，怎么啦？”金尚忙说：“随便问问，我以为姓冯，哦，给我拿十二支红蜡烛，再拿六束黄香，嗯，就要山东莱芜出产的那种。”

兔牙老板迅速地拿了蜡烛和黄香，麻利地装在一个红色塑料袋里，说：“我说的没错吧，你买了东西回去，就是驱邪的嘛，一般那种死了人的用处，谁在乎卖这东西的老板姓什么哪？”

你妈的，联想到哪里去了？金尚付了钱，提了东西出门，心中暗想，我若是再需要这些东西，万万不能再到这家店里来了，你怎么也叫尔禹？你可知道这两个字给了我多大的压力？

金尚开车上路，沿原路返回。走了一半的路程，冯尔禹的影子又在金尚的面前出现了，金尚紧咬牙关，只是认真地开车，他只想快快回到四舅爷面前，哪怕是给他老人家弄一杯热水也好……冯尔禹仍然是那种没有表情的笑，他说：“兄弟，从现在开始，你要斗争的敌人已经不是我啦，风水轮回转嘛，你可不能一根筋啊。”

啥意思？老子听不明白你的话啊！金尚抬了抬眼皮，还是没说话。与冯尔禹的亡灵较量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有点经验了，冯尔禹说话的时候不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嘛，那好，老子不接你的话，有种就不说吧，积在你的肚子里，憋死你个的。

冯尔禹果然忍不住了，说：“放心吧兄弟，从今天晚上开始，老板的宅子里就消停啦，起码得消停好一阵子，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嘛，你的好运马上开始啦，你可能稳住阵脚啊，更大的对手在后面哪……”

金尚看了看冯尔禹的脸，操，这王八蛋竟然有些激动！你娘的你激动个什么劲？

汽车一拐进了金家花园街，金尚就把油门一松，档位也退了下来，心里也就有些放松。这一路上，他一直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生怕贻误了四舅爷的计划。现在，距离四舅爷的戌时末刻还有十五分钟，金尚难免有些激动，说：“大师兄，过了今天晚上，我也会请我舅爷好好为您规划一下您的百年居所，你待我不薄，我自然也把你当亲人。”

没想到，冯尔禹并不领情，淡淡地说：“我是迫不得已！什么叫待你不薄？我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吧？”金尚颇感意外，停了车，提了东西，正要下车，冯尔禹又道：“不跟你废话啦，快去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看客啦。”

冯尔禹的影子飘走了，车里一片漆黑，金尚的心中万分失落，看来还是我的功力不够啊，为什么我总是解不开冯尔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就成了一个看客？难道他已经跟宋老板握手言和啦？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金尚一眼就看见了在院子中央坐着的四舅爷。院子里一片雪白，只有四舅爷是一团黑影，金尚这才发现又下雪了。抬眼往远处望去，院墙外的路灯闪闪烁烁，映衬得直直地落下的雪花更加无情。金尚快步向前，说：“舅爷，时辰快到了吧？”

四舅爷的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到房里去，那咱的石头摆到正中间的地上，蜡烛点上，香也点上，的们算是低了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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