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收了弩弓，裹起同伴的尸体，尾随秦珏郁郁不快地整队下山。

瞿英下马，放坐骑在树下等待。他绕过墙下射烂的柳嬷嬷的血肉，走到那高墙的角门，正准备叩击，门吱呀地开了。

门内一个精硕的老头，半边臂膀已没，血染全身。

瞿英微微惊讶，自己赶来前，镇国公府已经历了一场血战！

老头神情激动，侧过身将瞿英请进门，“老身是镇国公府胡总管，瞿将军搭救之恩，全府上下永记在心。”

他边说着就要跪地叩拜，瞿英赶忙将重伤的胡总管扶住，“老总管当心伤口。瞿英惭愧，还是来晚了一步。”

在进门的时候，瞿英已望见外院遍地的国公府仆人尸体，还有插在尸身上和落在地上的弩箭。国公府的房屋也已被重箭摧毁得梁崩墙塌，面目全非。

瞿英心下后悔，刚才竟轻易放过了秦珏。若知道他如此残忍滥杀无辜，真应该趁势将他斩杀于马下。

“来，来！”胡总管全不顾身上的伤，拉着瞿英往内院走。“我家小姐在内院，她很安全。”

瞿英跟在带路的胡总管身后，心里也很好奇，父亲嘴里时常念念的女爵是个什么样子。

柳嬷嬷走后不久，圆子就赶到颜翎的屋里。她将颜翎从椅子上松了绑，但挡在门口，不让小姐出屋去寻嬷嬷。

颜翎心里焦虑担心，却毫无办法。与其傻坐着，不如做些事情。她与玉竹将屋里的幔帐和被单扯成布条，为屋里其他受了伤的人们上药止血，包扎伤口。当下已无主仆之分，都是生死患难的亲人。

此时颜翎正喂一个婆婆喝水，屋外传来胡总管的呼喊：“小姐，小姐，瞿将军来了。羽林卫撤走了，我们安全了。”

颜翎听是胡总管的声音放下茶碗，冲出屋去。

瞿英刚迈进小院的月亮门，就看见个白衣少女从屋里跑出来。脸上神情又似高兴，又似悲伤；这是经历了生死，劫后余生的人，喜不知所以，悲也不知所以的复杂心境。历经沙场看惯生死的他，竟瞬间产生了一丝共鸣。

少女奔向胡总管，心疼地检查他的伤势。胡总管指着瞿英，笑着对她说：“小姐，瞿将军救了我们。”

小姐。原来她就是颜大帅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女爵。瞿英上前抱拳一礼，“末将瞿英，见过女爵。”她的品级比自己高，应该是他持礼。

颜翎却殷殷向他深深福礼，语气恭敬：“颜翎多谢瞿将军救命之恩。”刚刚起身，又复殷殷拜道：“颜翎再替镇国公府幸存下来的人，谢过瞿将军。”

瞿英始料不及，想伸手扶女爵起身，却迎上颜翎缓缓抬起的眼眸，这是一双明澈又悲痛隐忍的眸子，似一抹忧伤的月光倾泻进他心底。

他不清楚这种细微的、不可捉摸的感觉是什么，二十二年来从未发生过，瞿英不禁怔楞住了。

胡总管唤玉竹将颜翎扶起，他止不住地向颜翎夸赞瞿英。“我在府墙上俯瞰，瞿将军一人一马竟可力敌几十个羽林卫，秦珏那混蛋也被将军的气势吓退了。”

颜翎只追问一声，“柳嬷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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