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 “乐土”  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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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了,但还督促他们敲着大铜鼓,一路引人注目地走。而到了租界内,更要格外严明吆喝着,吹着擂着,像入凯旋门。均臣们看着发笑,这些教师实在是倪焕之的死敌,应该统统扫出去。

当他们乘车归时已六时半,处匆匆吃些饭,均臣就去日文课。日文会话仍不灵,一位叫山冈的老师用日文问均臣,他竟听不懂,所以回答也不对题,为班上那些小斗乱耻笑。这使均臣心中殊为愤慨,白天游玩的喜悦也一扫光,恨自己没有各科并进,除上课外,课外就不温习。

日文课后是簿记课,那个教簿记的女教师,腔调像个“慢娘”[1]一样不客气,一面孔“先生架子”。“殊不知这是补习学校,你簿记比我好就是我的先生,而我的国文英文比你好也可做你的先生的,所以不该一副厌然不可侵犯的面孔的。”均臣心里抱怨着。

放学时,均臣遇到阿苹也在放学,聊起乡间事,阿苹说听闻出乡人说建机场事,日军已勒令百姓拆屋,答应给洋二百元,但要在东京拿。呜呼,到东京去拿?真是妙闻!这时走在旁边的炳仁也凑上来,他听大成栈的文耀说,乡间造航空基地事不成了,说是被三五[2]打退。均臣听之虽一喜但也一忧,难道日人肯放弃此动作吗?三五又无什么士兵干部,敌对匪徒又多,故难抵抗,而百姓恐受害了。他又担心起泉和莉霞来:他们为客乡下,也多不便,现又迟迟不来,如后封锁则如何是好呢?

下课回到住处铺了帆布床,均臣在床上又读起艾思奇的《如何研究哲学》。艾说应该先读哲学史,概论,然后再读派别等,并且还要再读些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才好。不过所举之书而须必读者,约有三十余本,读起来相当费力,又说每十本至多读半月。这把均臣吓到了,心想:脑子极笨的我怎样能够呢?我的胃口很大,现在除日中经商外,要学习文学、译文艺书、作画、读美术概论、本国史地、生物、生理、簿记、日文、社会科学…几乎样样必要,件件重要非凡,真弄得无从下手了。

天加冷了,大蟹开始上市。报纸上登载,美机袭台湾,大约有登陆可能。又载,台湾击沉美舰三十余艘,各报上大加宣传,日商听说竟然休业庆祝。而物价则扶摇直上,做贵官的空口说白话,什么“限制”、“取缔”、“评准”,但对高企的物价也无济于事。

礼拜天上午,均臣与炳仁到大马路的中国画苑去看“吴中行摄影旧展”。所摄均为大自然风景,都经过艺术之渲染,有像诗一样的美,不过价都在八千到一万以上。均臣炳仁两个穷小子,只有旁观而已。这种艺术他们不大要看,一个巡礼就回,均臣以为这美是大自然之美,非人工的,虽经作者的“艺术”调和,但有什么希奇呢?

出了画苑,他们就弯进四马路的太平书局去翻阅各书。入内,发觉其价格之高真吓得使人吃惊。苏青的《结婚十年》竟销售一空,其而价格则是三百大元。这时有一西装青年,约廿八、九岁,轻轻地吩咐着练习生。均臣看过去,该青年文绉绉,大概是文人了,他突然觉得这或许是柳雨生[3]吧,因为听说他帮当局接收了太平书局。后来一问练习生,果然的,正是这个柳雨生。太平书局橱窗内陈列许多作者原稿,如知堂、路易斯、苏青等等都有,但他们的稿纸非常蹩足,字也写得不好,尤其是周越然及有些诗人的字,真使人看了发笑的。均臣看了苏青《结婚十年》原稿,知其为同乡人,在开初写着宁俗的结婚习惯,他很想买本看看。这时书店的练习生走来,跟均臣说,太平书局刚出了《结婚十年》第六版现在店中此书仅余**本,定价三百,尚无可赚,若五百元一本则可赚了,并极力让均臣买,均臣忍痛地买了一本,但刚走出外面便又后悔,又大骂起纸商出版商的刻毒。

从书店出来就与柄仁去湘泉处,此时常州蒋也在,并对于均臣他们的话常予以“老大”地位的“指正”,其实他不过是在扎台型而已。均臣将他在龙华做的画数张带去,给湘泉批评,而蒋藐视地似乎不屑极?。均臣说:“蒋先生很喜欢画画吧?”“那是我很喜欢的。”傲慢之至地回答。见如此,均臣他们便识相地出来,一起转至均臣处畅谈。路上湘泉说蒋已“运动”出一团长职,“委任状”已下来,十九日将去。言语中湘泉表示出万分钦慕,说佑臣也心响神往,均臣大叹:“唉,你们实在太盲目,原来是这样的崇拜英雄?其实蒋是什么人呢?瘪三而已。”

回到住处,均臣就看起《结婚十年》,直到晚十一时半看完。主角是“我”即作者,但作者不承认为自传,但可肯定“我”是宁波“大家”阶级的小姐无疑。一个在中央大学念书的人,尚会顺从父母之命老式婚姻成亲,惊叹小姐之德,又孝顺翁姑极诚,到底是“书香家”了。那小姐恨乡人之愚鲁,极不喜乡下,因为她是高贵的小姐,她说“无论怎样漂亮的男人,假使是理发匠她宁可不要”。小姐的丈夫是纨绔子弟,大学毕业,却想发财,堂堂做了律师,但生意清淡,又好酒色,终于与女主角离婚了。作者在后记中要大家应该体谅一些,为了孩子的幸福“马马虎虎”吧!作者到底是女人,况且是小姐,很易变成“听天由命”。均臣确认作者是宁波西门人,她母家在凤岙市,37年日机炸砾社机场,而她故意将“砾社”写成“乐土镇”即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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