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有把握便好,礼部那里好说,老夫有个老友正在吏部任职,找他关说不是难事。左迁虽有些顽固不化,但还是极爱才的,他如果认同了侄女,什么都好说。那就这么着吧,明日我找左迁谈谈,商定好了再通知你。”
独孤维唯跟独孤维清一起起身道谢。
慈休摆摆手,目视小炉上的水壶,“先看看水怎样,别煮过头了。”
独孤维唯从善如流,托侍女打水净了手,把茶壶茶杯在桌上摆好。看看水,道:“春莺衔兰叶形比紫笋的嫩芽略大,因而水温也要比泡紫笋时略高才好。”
边解说边把初初沸腾的水提起来烫杯,然后重新放在炉上,快速泼掉杯中的水,把茶叶在壶中放好。这时水温刚好,忙提起来浇注在茶壶中。
几乎水一入壶,茶香便散发出来,如兰之香,如酒之醇,慈休忍不住猛抽鼻子狠嗅了几口。
独孤维唯倒了三杯茶,先给慈休跟夫人各自奉上,才把第三杯端给兄长。
慈休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但茶水太烫,只好耐住性子凑过去轻轻吹气。
慈夫人见独孤维唯自己不喝,便问了一句。
独孤维唯言道自己年少不适合多饮茶,并跟慈夫人讲了饮茶禁忌。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慈夫人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腰间挂着的斜月弯刀上瞄。似乎有些克制的不去看那处,但偶尔的眼风还是不由自主便扫过去。
她做得极不明显,但独孤维唯天生察言观色上无师自通,自然看个正着。
那边慈休已经轻轻嘬了一小口,摇头赞到:“果真是茶中极品!真可谓一杯好茶赛过活神仙呐。”
再饮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老左也是茶中老餮。”
独孤维唯知道他这是提醒她不妨送些茶叶给左迁,明了的应道:“侄女知道了。”
“紫笋便极好,已经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好茶了。春莺衔兰还是算了吧”说完自己嘀咕一句,“送给他也是糟蹋好东西。太少了,送一点少一点,还是留着的好。”
独孤维唯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比自己还要心疼。
慈夫人摇头道,“维唯别跟你伯父计较,他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性子。”
独孤维唯笑道:“家母也常说我不着调,在我看来,我跟伯父这叫真性情才是。”
独孤维清以手覆额,他家妹妹真不能跟人熟稔,稍微熟悉点本性就露出来了。方才装模作样,应对大方的淑女样子一直保持多好。
“对,对,丫头说的真对,我们这是真性情。”慈休忙击掌附和。
左迁接到沈太傅的帖子,邀他道府中一叙。他拿着帖子看了半晌,险些没把素白帖子瞪出花来,心里也没确定到底是欢喜多些还是郁闷多些。
沈太傅当朝大儒,按说同为儒林后辈,接到他的帖子应该欢欣雀跃才对,但是前日祭酒大人跟他商量定北伯府二小姐补试的事,他当时心里就不痛快。
国有国法,院有院规,若开了先例,以后因种种原因错过考期的都要求补试,女学怎么自处?
定北伯府二小姐是沈太傅的外孙女,在这当口,沈太傅相招,想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方面因为能跟儒林泰斗会晤而兴奋,一方面又纠结对方找他的原因。
踌躇半晌,一边兴奋着,一边郁闷着,骑着马带着个长随去了沈太傅府。
沈太傅没他想象中的难以接近,颇为和蔼和他交谈。左迁也就暂时忘了沈太傅招他来此的目的,趁机请教了几个学术问题。
兴致上来,说得口沫横飞,咽干口渴,这才发现沈太傅竟没吩咐人上茶待客。他不好张口,只得忍下。
陡听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表小姐来了。”
旋即青竹细篾门帘被高高打起,一个豆蔻少女面带微笑缓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和一名小厮,其中一名侍女手中端着个朱漆托盘,上面放置着精白瓷茶壶和茶杯。另一名丫鬟提着个长嘴银壶,白烟正从壶嘴了钻出来。小厮提着烧的正旺的红泥小炉。
少女身上穿着烟罗紫轻纱襦裙,梳着双环垂髻,浑身上下没有佩环叮咚,看起来干净爽利。面容生的真是好,尤其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黑漆漆的瞳仁如浸在水中的墨玉,顾盼间灵动无比。
左迁心道,这位想必就是独孤二小姐了,倒生的一副聪明伶俐的好模样。
果然听沈太傅道:“维唯来了,就等你的茶了,客人都等的嗓子冒烟了。左大人,这位便是老夫的外孙女独孤维唯。维唯呀,快来见过左司业大人。”
左迁被沈太傅一句“客人都等的嗓子冒烟了”给闹得掩唇干咳。
独孤维唯右手压左手搭在左腰边,右脚后支,微微屈膝,礼仪标准得如同拿尺子量过了一般,口中恭恭敬敬道:“见过左司业大人,大人万福。”
左迁心里先满意几分,因而语气还算和缓的道:“独孤二小姐免礼。”
“因要准备一番,所以茶上得晚了,左大人海涵。”独孤维唯直起身微笑着道。
小厮跟丫鬟进来后便将小炉放好,银壶放置在炉上烧着。
独孤维唯把茶具摆弄好,银壶中的水原本就快要烧沸,被旺火一催,立刻便沸腾起来。
左迁有些好奇地看着独孤维唯的动作,她的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青葱一般纤细的手指忙忙活活,宛如一朵朵兰花不断盛开合拢,煞是好看。
不多时便沏好茶,用朱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