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一口气,苏陌控制住自己不再看地上破败的景象,随着余生紧步走向前方。急步间却突觉一股弱小阻力,苏陌本以为是什么东西挂住了她,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母猫干瘪瘦弱的前爪,不知何时挂住了她的衣角。余生察觉身后脚步停下来,转过身等她。
苏陌犹疑了一会儿,从母猫身下拨出一个愣头愣脑的雪白毛团,托在手里。它的母亲似是想要上前夺回,却只是软软踏了几步又倒下了,虚弱的叫声隐隐透着祈求。苏陌心间一涩。
她不是个悲天悯人的良善之人,对别人的遭遇痛楚或许会报以同情,却通常不会插手。可这是对人来说,她潜意识里对身边所有人摆出防御的姿态。人的心思太多,难以明白,或许是她不想明白。
于是,对于思想单稚的动物,就下意识地报于相当大的亲近感。
拨了拨mī_mī叫唤的毛团,苏陌犹疑不决。母猫或许意识到了什么,吃力地舔了舔幼猫,跌跌撞撞起身,拖起它可能是被烧断的木桩压断了的烧焦的后腿,头也不回地离开。蓄力起身一跳,踉跄着隐于断壁残垣之间,不见踪影。
幼猫不明所以地在她手里挣扎,一个劲的冲着那瘦弱的背影喵喵地叫。苏陌的看着烧焦的木炭上残留的模糊痕迹,默然不语。
身后有声音淡淡响起:“那只野猫,它是不愿被人抚养的。”
苏陌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余生看着她眸色不明。低低叹一声,他走上前来,抬起雪白的衣袖温柔地覆在她脸上,慢慢擦拭:“哭什么。”苏陌一呆,这才感受到脸上淡淡的凉意。
一路无言。
终于在一处隐僻的别苑寻到了萧祁。看着面前略略消瘦清隽的身影,苏陌眼眶一涩。面前的人轻轻拿手指抵着眉角,神色淡淡却难掩倦色。余生看她一眼,最终向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淡淡唤一声:“阿祁。”
苏陌携着幼猫的手有些颤抖,看着面前的浅蓝身影静静转过身来,神色由惊讶再到惊喜。
萧祁沉静地看向余生道:“可还顺利?”
“一切均如公子计划。”余生低下眼。又和余生稍言两句后,萧祁这才转过眼,却并未同苏陌说什么,只是柔和地看着她,勾着淡淡的笑意。
天色已黑,却衬得面前的人眉眼愈发温润。微微的夜风吹来,苏陌有些不知所措,手中毛团察觉到手指的僵硬,有些不满地低低地mī_mī叫着。苏陌羞恼,真难伺候!
萧祁微微转开目光看着余生,淡淡笑道:“进去吧。”
余生并未出声,侧眸看了眼苏陌,便抬步走向屋内。苏陌默了一瞬跟上。
天色渐暗,屋内点着几根蜡烛,昏暗闪烁的烛光闪烁映着面前台案。木牌上摆出几个地名及河流名称,详细标注着地势特点。苏陌恍然,原来是地形图。案前坐着几个皱眉深思的便装官员,并未注意到进来的两人。
苏陌也没在意,仅仅犹豫了一瞬便走上前。萧祁走到她身边,温和地看她一眼默然未语,袖间一动,微微牵起了她的手。温暖的触感让苏陌微微颤抖,诧异的抬头看他,触及沉静淡然的侧脸,她一怔。
另一边余生却是早早立于案前,眉间轻凝看着战事胶着。案前几人这才注意到多出了两个人,他们显然是熟识余生的,而对于苏陌虽有怀疑,却碍于萧祁之面,只是稍稍问过后又兀自陷入沉思。苏陌也不在意,想起之前路上的惨淡,心中不是不低沉的。
萧祁领着他们行到案前,低声对苏、余二人说明现今状况:
建平王刘景素似是预谋已久,集齐兵力,趁着本朝与北魏合约之期迅速反叛。由于事先没有预警,离徐州最近的豫州因兵力不足已被攻下。目前来说,刘景素的军队正攻向南江陵,中竟陵郡,北秣陵三处。苏陌一愣,竟陵郡不就是余氏……却见余生表情冷静,似是早有预料。
顺着萧祁修长洁净地手指,视线一路向上。低沉微沙的嗓音淡漠如初:刘景素的大军似是准备的很充分,一路势如破竹异常顺利,且豫州刺史沈昭略似是已被逼投靠。
苏陌动用着寥寥记忆,努力思考这场动乱的结局。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暗自烦躁。不过,反正这个建平王是没有造反成功的。她恍惚记得刘宋一代继刘昱之后还有一个小皇帝,叫什么来着--
兀自低头犹豫了半晌,才小心探到余生身边,低声问:“余生,刘昱是不是有个弟弟啊?”余生眸光闪了闪,竟也没在意她直呼刘昱之名,低头看着她微笑道:“亲弟弟是没有的,倒是有个养弟,安成王刘凖。”
苏陌抿抿嘴角,垂着眼不辨神色,缓缓吸一口气:没错了,应该就是他。
余生看了看她,也不问她为何有此一问。
其他人模糊听到后,只是微微诧异了一瞬,可想起小皇帝的荒唐行径,不觉了然一叹。
萧祁面上依旧淡淡,注视着案上之形。苏陌自觉没什么军事才能,只是在一旁安静等着他们低声探讨。独自思衬完毕后,屋内几人开始争论如何抵斗刘景素的大军,几言不和便开始急切地大声争讨。各人意见主要集结为两类。
一类以面目严肃端正的秣陵县丞李斛为首,为较保守的方式:刘景素早早准备的充分,又有人投叛,兵力雄厚。故而不可急于进攻,应当积聚于抵挡。一类以激进的伏波将军沈城为主:正因为他如今兵力渐盛,才须尽快进军。若久僵不下,日后将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