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深海不死，没于淤泥不亡者，名曰，卜者。’

施弦歌把手中的书搁置一边，看着在雕花大床上躺着的素衣少女，仿佛是冥冥之中她的周身牵出了千丝万缕的线，把她束缚在此处。

陆煜欢是‘海里淹不死的人’，施弦歌的大脑里浮现出这句话，一闪而逝。她不记得是谁说过，却格外耳熟。

阳光大度地铺陈着大地，像在报复空气的潮湿，九月的天气潮热不堪。陆煜欢睁开眼睛，眼眶却是湿湿的。潮湿而冰冷的手感惊得她一个猛抬头，方才触到的铁盒上的铁锈斑斑驳驳凌乱不堪，暗沉的铜色像是蛾子乱飞乱跑带来的花纹。

陆煜欢支撑着眩晕的额头，脸色苍白，在眼睛中勾勒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微光。

“施弦歌？”没待得她说完，脑中另一段记忆飞快地浮现。

巨大的轰鸣声，看不清形状的尸骨，还有一个仿佛不受时间拘束的，疾行从容斩杀面前敌人的少年。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凝滞起来，找回了自己原有的神采，声音嘶哑着问：“施弦歌，我沉睡了多久？”

眼前端着一副贤淑优雅女子的女人比了个数字，陆煜欢的面部失去了血色，突然，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哮喘病人的病情发作一样，哪怕下一秒就要窒息的样子，女人都岿然不动。

陆煜欢逐渐平静下来，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居然要昏半年啊，半年时间的变数……天命湖池水那么浅也就罢了，b-15外面都是零下几十度几十度的冰水混合物，我堂堂牌阵榜榜首居然要那么死，实在心有不甘。”

施弦歌眉心一动，道：“你要是不想死，我现在还能把你救回来。那个人大不了你一百年后再去找契机也是一样的，何必和陆家大夫人一样搭上一条命。还有两年半的时间，你救回他的概率太低。你不是从来不打没有赢面的牌吗？为什么还要搭上条命！”

陆煜欢微笑着看着眼前火急火燎急着要进言的人，施弦歌突然脸色颓丧下来，继续端然面无表情，道：“你打算如何？对付校方我知道你有这个水平，一旦事情敞开了说，你要对付的就是全世界有脑子的人了。”

“那就别敞开了。不就是加快时间进程一百年，未来变数增幅百分之五十吗？有变数够速度的未来，才有意思嘛。”陆煜欢笑眯了眼，光芒闪烁。

“好了，你啊。我都不知道顾盼生是修了多少的福气才能让你这么救法。次次渡劫都有你倾力相助，下次顾盼生渡劫见面的时候记得帮我告诉老天捏个性格好点的小姑娘来，告诉下一世的施弦歌我那些破事儿。”说着说着便是神色严肃了起来，“顾盼生身负时间，本来也是要生生轮回过去，怎得你连死都不舍得让他死？”

陆煜欢依旧微笑，只是心里却在嘀咕，我又不是陆煜欢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舍不得让他死？

确实，陆煜欢神识涣散的时候，灵魂与另一团灵魂发生了混乱，当下虽然是有记忆，却实实在在是另一个人。那团灵魂原主叫谌燏，乃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此刻慌乱是慌乱，到底还是端着的一派端方持重，计划在预料之中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