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威严,可若是会动的神像又是如何?
此时陈杅的装扮若是让心神不定者见之,必定会站不稳腿,而沉玄军还是一片肃穆之气,好似春风都吹不过那近近四百人列成的方阵。
陈杅双腿夹紧马腹,身上流淌着天马血统的枣红大马轻轻哼鼻,马蹄轻动,远处,正是经历了西秦与玄巽两朝翻新的宽阔道。
六名手拿巨牛角的披甲骑士见领头大将已经动身,站在道路两侧高举起牛角号发出呜呜之声,号声悠远。
四百沉玄铁骑高举陈字王旗缓缓而动,好似一股银色长蛇般。
而铁骑中间簇拥着的是一个双辕大车,身边十二位高举长槊的骑士将其与大阵隔开,确保即使是突然遇袭仍不至于全阵崩溃。
当然,沉玄铁骑已多年未有败绩,即使是面对北奴南朝号称最强的铁浮屠仍是占尽上风,毕竟当年号称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便是被沉玄军三鼓作气冲散的。
马蹄蹋春泥,大地轻动。
西秦古道之上,四百匹肩高五尺的甲等战马,四百具比明光铠不差多少的银莽重甲,四百名北雍最善战之骑士声势浩大至极,马蹄之声只有深沉而无丝毫杂乱。
而隐隐之中又有着甲胄颠簸发出的金铁之声,足以震人心魄。
而古道之上不算太大的长阵之中虽只有四百人,可却有着一股子道不尽的冲天杀气!
但无论沉玄军如何杀气沉沉,披甲世子如何英气豪迈,随着古道之上那高举的旌旗和那股银色铁流越来越远,玄岳山下最后的四百沉玄军,终于还是走了。
玄岳山上,虽是小道士却是大师兄的王如谌坐在石头上,遥望那越来越小的披甲骑兵,和那辆红木大车。
身边,放着的是被换做《抱朴子内篇》书皮的秦淮春夜录,三本书中唯有这本是陈杅之前千叮万嘱点名要小道士在他走前必定要还来的一本奇书。
不过陈杅自己心中也知道,这种书给这个不曾下山见过大城风光的小道士后,是要不回来了,只是陈杅心中还有些愧疚,不知这本书能让小道士倒退多少修行。
望着山下越走越远的北雍大军,王如谌叹了口气,双手托住脸颊满脸无奈之色。
远在江州的秦淮岸,到底是何种风光?
在山上平日修道观典籍无数,可看懂的确仍是不多,而仅是山上被钻研了数百年的典籍便是如此,若是到了山下,又当如何?
修道,可这天下,不也正是道么?这要如何修?
想到这王如谌猛的摇了摇头,对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有些震惊,可又忍不住的想道士修道千百年,为的不过是证道问长生而以。
但为何师傅与师祖等人偏偏没有飞升?
为何玄虚峰那些人接连飞升之后玄岳山仍是丝毫不在意?
为何师傅修成上清境后漫天紫气东来,竟比传说中十多年前玄虚峰的太上真人白日飞升的景象差不了多少,可仍是未曾飞升天界?
想不通,想不通,小道士皱起眉头,心中杂乱无比,气愤不过为何玄虚峰的真人能够白日飞升,成为天上真仙,而我玄岳山之人却已经接连四代不曾飞升天去?
小道身后,在玄岳山上活了百年的高树随风而动。
任天下如何变,管谁家道人又飞升,在玄岳山上扎根千百年的古树高枝们仍是那样活着,除了更高更壮些,千百年来未有一丝变化。
平日里多是待在南岩宫中炼丹和钻研符箓老真人常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王如谌跟前,一身蓝色道袍,左肩上靠着一柄拂尘,脸上的及胸长须又随着山顶之风微微飘动,十足仙人气!
常慎低头看了眼身边一脸忧愁的小道士,又望向纳古银色长流消失之处,嘴角微微翘起,兵甲过去,亦不曾改了一草一木。
小道士扭头,见师伯正站在跟前,连忙起身,恭敬道:“见过师伯。”
常慎看向王如谌,轻轻点头,又看了眼遗落在一旁的《抱朴子内篇》,弯下腰去准备拾起来。
王如谌见后心头一紧,那哪里是什么抱朴子内篇,而是江南名家雕版印刷的春夜录!
王如谌慌忙捡起,正欲弯腰的老道士见自己这个师侄神色慌张,又看了眼那个“抱朴子内经”,心中已知道其中有古怪,不过并未明说。
老道士轻抚长须,对着神色紧张的王如谌淡淡一笑,道:“那北雍的世子终于失走了,也好,山上总算清净了些。”
小道士将已经换了封皮的书放在背后,听着师伯的话语点了点头,但嘴里却是小声道:“可又清净了太多...”
话音虽不大,但年过九旬却仍然耳目清明的老道士却是挺的仔细。
老道士点了点头,道:“一十八峰有大殿二十三座座,每峰少则七十余人而多不过八百之数,虽不算少,却已实在太远了些,所以显得冷清。”
王如谌抬起头,看着衣袂飘飘的老真人,轻闭上了眼,转过头去,道:“听说山下,有十里灯街如星河。”
常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司州有个临洛郡是如此,不过江南,更多些。”
王如谌听到师伯竟然知道临洛还有江南景色,惊讶道:“师伯难道去过临洛郡?”
常慎轻轻一笑,看着王如谌道:“临洛算什么,所谓的十里灯街不过是文人墨客们为了好听而牵强附会而以,三年前我下山之时曾去过一次,最多不过一里路而以,与当年号称秀京的江宁城比不得,与江陵丹阳二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