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洛将那套文房四宝拿出来,果然看到风暖瞬间发亮的眼神,不由笑道,“这可是那个你不愿与之为伍的屠夫送的,你还要吗?”
风暖一把抢过,嘴里含糊不清道,“他一个屠夫要这些有什么用,用了也是浪费!”
禾洛却听不得这话,眉头一皱就板起了脸,“你爹娘没教过你什么叫知恩图报吗?如今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还看不起他!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风暖被禾洛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骂傻了,捧着文房四宝呆呆站了半晌,忽然“哇——”的哭出声来。
禾洛却是没料到,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把她眼里坚强的风暖吓哭了,心里却仍是隐隐有股火气。这古代的阶级观念,只怕远比她以前想象的要深哪。尚是孩童的风暖就是如此,何况那些受封建思想荼毒了数十年的成年人?
“风暖。”禾洛伸手去拉他,却被一把甩掉,“你好好听我说。”
风暖仍是抽泣着,眼睛盯着地面,禾洛强迫他正视自己,“人都是一样的,都说笑贫不笑娼,难道你觉得现在一无所有的我们比那些屠夫妓女高尚多少?”
风暖不语,肩膀小小的着,禾洛知道他还在赌气,也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只好扶住他的肩膀。
“风暖,要别人看的起我们,首先自己得看的起自己,这没错。可是,即使爹爹是秀才,他现在也不在了;即使娘亲曾经是大家小姐,如今她也过去了;我们俩就是无亲无故的两个平凡百姓,只是生的幸运比别人多读些书罢了。”
禾洛放开风暖,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继续道,“人的境遇实在很难说,今天的豪门巨富,一朝大厦倾——而现在一个普通的屠夫,他日也许赚了大钱,买房又置地。”她看向风暖,目光似乎要穿透到他的心里去,“今日多为别人留一份余地,他日或许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我不要求你别的,但你必须学会尊重人!没有谁比谁高贵!明白?”
风暖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眼看着这一套一套的话从花满嘴里说出来,明明很不喜欢,却偏偏一句也反驳不了,“尊重人——平等——”
明明只是无意识的呢喃,耳尖的禾洛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粲然一笑,“对,人人平等!”
这不是花满,不是的,一定不是。风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看着面前女童灿烂的笑容,他心里泛过一丝苦涩,原来花满真的已经不在了。可是如果——,就当她是花满吧,风暖说她是花满,她就是花满,风暖的花满。
这是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