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人都有妹妹那般的运气,在看似凄苦的人生里,可以不断地得遇良师、益友、贵人、知己!”苏姐顷刻反驳,声音极为尖锐、刻薄…转而,她有些懊恼,遂稳了稳心神,转换了话题,“今日,此时,我受人之托,将沉香之美妙香韵说与你听…望深悟!相传,沉香是香树身上苦难的伤疤…所以,它大多色泽暗哑,且越是品优者其伤越是深重!所以,我们品嗅的…其实是那重生的香树魂魄所酿出的苦难心香!想想看…世间成者之功名,又何尝不是苦痛、寂寞结出的‘沉香’?!”
霎时,两位美人四目相对,虽不言不语,却仿佛已胜千言万语…
“难道,姐姐愿意腾出这方天地…让我施展吗?!”阮秋打破静寂,轻声探问。
苏姐顿了一下,转而,无奈地松开眉头,“轮不到我说话的…”她凄婉叹道,“总之,既誓要做超凡脱俗的奉茶仙子,便要将从室外带来的满身红尘,逐渐殆尽于煮茶品茗的清雅之中!也许,妹妹觉得,训诫的话轮不到我说的…然而,仍要提醒你一句…别给你师父丢脸、更别让铎爷看走眼!”
至此,整室静默,唯见两位各怀心事的美人,各自守着一方茶案,赏心悦目地忙碌着…
-----------------------------------------
“无论如何…茶室里也不可能同时雇佣两名奉茶的妙人儿!”不久,老江湖们纷至沓来,各自落了坐…汪玄墨品着茶,瞥了眼阮秋,冷冷道,“直说了吧!不是雇不起…而是信不过!”
“何止是信不过…且还看不惯!”霍青州冷声附和,令其余人颇感意外…“哎呀…真是少有的和谐啊!”邱烁泉眯着眼,目光游离在那二位爷之间,“为了苏姑娘…一向不对盘的人也能求同存异,同仇敌忾啊!”邱爷幽幽笑着,那声音诡异阴森,一如既往地让众人不舒坦!
“这方茶室里,我是最为年长的了…许是老了!突然之间,想倚老卖老地管管此桩闲事!”秦远憧的声音总是中庸而内敛…不似霍爷的酸软、邱爷的阴森、汪爷的凶狠、铎爷的狡黠…却蕴着一种与生俱来、深藏不露的霸气!
“大哥…就由您定夺吧!”汪爷见众人皆默许了,只得心情复杂地耸了耸肥厚的宽肩膀,极不情愿地表了态…心中暗想…今儿这都抽得什么邪风?!
自来到尔湾,大哥便已步入颐养天年的节奏!还有那只六然臭狐狸…闻不到利益的闲事他向来不闻不问的…如今…竟都为了那摆明了是来讨债的死丫头改了惯常的套路…实在是…
他抬眼去瞧霍爷的表情,却无意瞥见邱爷正与铎爷亲密无间地嘀咕着什么…娘的!竟当着众人的面儿嚼体己话!一反常态,必有蹊跷啊!
“既然…秋儿对茶室一直念念不忘,存着如此绵长的情愫,我看…”秦爷慢悠悠地开腔,却令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大哥!哪有这样的道理?!睿茗斋可不是慰藉谁小情怀的心理治疗室!凭谁…也甭想拿一群老头儿开涮寻开心!”汪爷顷刻拍桌子瞪眼,“甭看这丫头平日里楚楚可怜的,可一想到她是阮芽的亲侄女、萧洪剑与陈嫣的养女、洛枭顺的爱徒、leo博士的前女友兼助理…不寒而栗啊!”
“呵呵…怎么?凭您…还怕她?!”铎爷啜了口茶,剑眉微挑,极为撩人…“不过是想躲开罗利那边的烦心事儿,靠着咱们这些根深叶茂的大树,免惊免扰地过安稳日子罢了…还有,我虽是洛杉矶那边儿的局外人…但您忽而提到了洛~枭~顺这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我心中还是涌起了些许暖意呢!暗想,这么多年了…一向健忘的您居然还铭记着仙逝的异姓兄弟…足见,是极…念…旧…情…的!”铎爷故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令汪爷周身的肥肉一阵心虚的乱颤!铎爷看在眼里,嘴角扬起极难解读的笑意…
“所以啊,诸位!即便是坑,是局,是骗,是毒…咱们也得认了!既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邱爷幽幽附和,随即朝霍爷讪笑,“我的哥哥…您也别光嚼那茶叶沫子…既已见分晓,就该顺势给句体面话的!”
“真是无情啊!白可惜了苏姑娘这种行事极为稳妥的玲珑妙人…诚心诚意地为各位奉了这么久的茶!如今…遇到更年轻美貌的…便…”霍爷喃喃唏嘘…
就在此时,一串古筝妙音从香阁飞出,仿佛红莲初醒,犹带夜露,直抵昏暗的心房,顷刻惊醒沉寂而悠远的情愫,迸射出万般明亮、晶莹!
众人立时静默,平息稳坐,侧耳细听。
竟是…师父钟情的潮州筝曲…《粉红莲》!阮秋伫立于香阁外,凝望苏绣屏风后的朦胧倩影,不禁回忆翻涌,百感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