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容,真可爱。背后的人已拉了海容的小手。文景顺势转过身来,发现此人是从省城归来的吴长东。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仍然戴着那副p>
您也回来了?文景张着茫然的大眼问。但是,当她意识到他可能是参加首先和其次的丧礼时,立即象患了瘟疫似的,目光低垂,脸色发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永远忘不掉那个阴雨天,吴长东到省城西站他(她)们那寒舍小叙,当他对她谈及长红的一对双胞胎时是那样的欢喜、那么欣慰。
吴长东沉默了一会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那忧伤只从他颤抖的手指上流露出来。他闭口不提家中的灾难,故意避开了无法挽回的现实。
我去西站取货去了,你不在。吴长东说,又取走三十双袜子。这是二十一块钱。他顺手把口袋内早已准备好的货款交p>
这?文景捏着那带着吴长东体温的一叠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省城西站提了货,却没有把钱交给赵春怀;而是带回吴庄亲自交到她的手中,这让文景十分感动。这是一种异性的超乎常情的体贴。
我怕你在乡下有用钱处。吴p>
谢谢。除了感激文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这么一件小事就足以看出他是个好人。一个细心的人,一个公正无私肯担责任的人。当他提了货不交款时,赵春怀是什么态度呢?文景没有问。
如果家中能离开你的话,早点儿回城罢。吴长东打劝她道,春怀和海涵离不开呢。尤其那海涵,整天闹着要妈妈呢!
你看到海涵了么?他瘦了还是胖了?文景急切地问。深深地感到对不起孩子。
正在这时,另一个娃娃的哭声由远而近,打断了文景与吴长东的对话。这娃娃的哭声既嘶哑,又凄凉。宛若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他(她)俩循声望去,正是文景的母亲和慧慧娘相扶相拥着过来了。慧慧娘怀中抱着她那可怜的外孙女儿。女婴哭得脸色发紫。泪痕和了尘土象小花脸似的。两位老女人也跟着扑噜噜垂泪。文景迎上去就将自己的娃儿交给母亲,忙接过慧慧的女儿来一边抚慰一边道歉:哦,哦,对不起!饿坏娃了
吴长东见状,知趣地告辞了。
两位老人象有什么心事,谁也没与吴长东打招呼。慧慧娘泪盈盈的双眼只在文景怀中那女婴身上。见外孙女一到文景怀中,哭得就不象先前恓惶,摆着小脑袋、张着小嘴儿找奶吃,就破涕为笑了。她说回家有些拿上的,就急匆匆去了。娘催文景快回家喂奶,俩人便一人抱一个娃回到屋内。慧慧那娃大概是饿急了,因为吸奶太猛,竟然噎住了。文景只好暂时停一停,揪一揪娃的耳垂,抱起来搭在肩上,轻轻拍拍娃的后背。再一次喂奶时,她只得以食指和中指为钳子夹住了rǔ_tóu口径,控制好奶水的流量。同时还以她那动听的声调,哼童谣似地对娃娃说:宝宝乖,慢慢来。乖乖宝,吃得快了呛奶奶。瞧你哇哇哭,把两位姥姥的泪泪都逗出来
唉,文景啊。你知道慧慧娘干啥去了?娘长叹一声道。
干啥去了?文景不解地反问。她原以为是因为孩子哭闹,她们带着娃娃转悠p>
今儿上午她过来看娃娃,趁我喂猪的功夫就把娃娃抱走了。我以为她是知道你回了婆婆家,自己抱回去喂去了,也没在意。文景娘将海容放到炕上,给她找了个布老虎玩。一边接着对文景述说,直到吃过午饭,不见她抱娃娃过来,隔壁又听不到一丁点儿娃娃的动静。我过去一打问,慧生告诉我他娘到县城的官道上扔孩子p>
真的么?文景诧异道。
咋会假呢?你说这聋姥姥!她把娃娃放到个十字路口,自己躲在庄禾地的一棵大树后偷望。先是没个人影儿,等了半天才过来一对城里模样的夫妻,可人家还抱着自己的孩子。看到路边的娃娃,人家只朝四处望望,边拉话边走,只是脚步慢了一点儿,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后来又过来个干部模样的人,象有急事,连自行车也没下就飞走了。仿佛没看到那孩子。也是这孩子命赖,好歹碰不上个收留她的。将近中午时,过来两个毛头小伙子,更是不通人情事理!解开包裹看见是个女婴,就嬉皮笑脸揪胳膊撇腿地耍弄,嘴里乱讲什么慧慧娘又听不见。她望见娃娃哭得凄惶,阳光照在发紫的脸上,泪水纵横,明晃晃地反光,再也忍不住了。从庄稼地里跑出去,夺过娃娃就骂那两个没人性的东西。我出去找到她们时,老的正抱着小的坐在草圪塄上放声痛哭呢。
难怪娃娃哭成这样!听到此文景已泪水盈眶了。这个聋姥姥,怎能这样呢?她俯身吻吻娃娃的小脚说。
唉,病人心多。穷人心思重。她说老让你奶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怕影响你们婆媳间的关系哩。
这事她管不着。我的奶。想起吴长东给她的二十一元钱还在衣兜里,文景掏出来交给母亲。并且很豪气地说:鸡再下了蛋咱不卖了,留着自己吃。海容也能吃蛋黄黄了。
那聋姥姥,哭得人心都能跌出来。她说慧慧啊,养儿防老,养女防后哩。娘没福沾你一丁点儿光也罢,你咋忍心把这难为情的事一股脑儿扔给残疾的老娘哩?靠天天高,靠地地大,你叫我这没头没脸的娘求谁告谁去哩?投河跳井你咋不带上你的孽障哩?文景的娘再也讲不下去了。文景听到此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那正玩布老虎的小海容仿佛也懂事了。见妈和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