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脚杯之内,月白色的水光波纹荡漾,傅承林仍然看着他的杯子,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的爷爷奶奶瞧见他俩这架势,纷纷借口告辞离开。像是上一次傅承林在爷爷家,和那位姑娘相亲时的场面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那一天,傅承林百无聊赖,而今日,他和姜锦年情意缠绵。
桌布四周绣着蕾丝,垂落在姜锦年的裙摆上。她提起布料的一角,揪在手里,揉搓把玩,傅承林坐在一旁,偶尔低声和她说话,偏偏不往她的方向靠近。
姜锦年玩心乍起,抬起膝盖,若即若离地蹭他。
他握着筷子夹菜,处之泰然,不动声色。
他还有空剥开一块贝壳,挑拣嫩肉,扣在姜锦年的饭碗里。姜锦年不甘被他忽视。她踢掉了高跟鞋,脚尖紧挨着他的西装裤线,缓慢地、短距离地滑动。
她微侧着头看他,眼中明亮的光彩焕发,显然正在向他表示:没错,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傅承林端起香槟。
姜锦年以为他还要干杯,她就握着杯子,递到他的面前。傅承林的手腕与她交叉,她才明白过来,他们即将喝上交杯酒。
姜锦年为之莞尔。
她认真品味,酒水很甜。
饭后,她和傅承林在后院散步。
两人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谈笑有加。他们沿着一条幽深小路,径直向前走,草丛里藏了几块石雕,表面覆盖着青苔和落叶,缠绕了盎然绿意。
姜锦年弯下腰,观察石头上的刻字。
她还伸出小拇指,勾上傅承林的手。她勾他一下,他靠拢一分,等他离得特别近了,她就指着石头说:“傅同学,你帮我瞧一瞧,这里写了什么字?”
傅承林解释道:“很久以前,我爷爷家里办私塾,贴了不少名言古训。老人家喜欢这些东西。”他凭借记忆念出石头上的字:“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
“为本”还没说完,姜锦年亲了他一口。
他身高一米八.九,穿鞋之后,轻轻松松一米九。姜锦年原本够不着他,趁他俯身端详石头,她赶忙抓紧机会,亲得热烈而迅速。
落叶掉在肩膀上,傅承林拍了拍衣服,捋起袖子,坐上一块石头。
他用眼神示意姜锦年,她的座位就是他的大腿。姜锦年挺不好意思的,四处环视一遍,确认树木茂密,足以遮掩,她才侧身坐下来,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半张脸埋在他颈窝里。
她鼻尖紧挨他,连连吸气。
夜色微凉,草木清香。
他忍不住叫她:“姜锦年……”
姜锦年应道:“我在你怀里。”
他揽住她的后背:“陪我坐一会儿,哪儿都别去了。”
姜锦年戏笑:“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傅承林又问:“今天晚上,我家里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等一下,让我想想,”姜锦年重新坐直,慢条斯理回复道,“好像说了你大学以前的事。”
她垂首,借着幽暗月光,打量自己的左手食指,指甲盖透着粉色光泽,关节处稍微皴裂一点点。她刚才听傅承林奶奶说话时,无意中抠破了一小块皮。
傅承林料定爷爷奶奶掀了他的老底。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压抑的情绪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但他刻意不说话的样子很少见——他在姜锦年眼里是风趣幽默、乐观积极的男人,偶尔一次欲言又止,就能让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傅承林被她盯得心念一动。
他抬手轻捏她的脸。
姜锦年斥责道:“放肆。”
傅承林说:“你也可以捏我,就算我们有来有往。”
姜锦年推开他的胸膛:“我不坐你大腿了。”
傅承林箍紧她的腰:“你跑一下试试,我看你能跑多远。”他只用气音说话,低沉得几乎听不清。他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仿佛姜锦年一旦逃跑,被他抓到的后果就非常可怕。
姜锦年当场服软:“我没说要跑呀。”
傅承林回她两个字:“真乖。”
他抚过她的头发,像在驯服一只野猫。她晚上喝了不少香槟,他离她越近,越有葡萄酒的甜香。酒色迷人,红颜祸水大概是这样。
他不由自主地提起姜锦年今晚所说的话。
他附在她耳边,问道:“大学就喜欢我,因为我很善良么?”
对了……姜锦年想起来,她在傅承林奶奶的面前,这样夸赞了傅承林。
但她这会儿翻脸不认账,顺口就说出:“你倒不是盲目善良,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比如,你那时候,把我写给你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又比如,阮红同学送你的熊猫布偶,被你转送给了收破烂的阿姨。还有隔壁班的女孩子们,约你参加集体合照,你冲他们班男生吹口哨。”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何必计较那些流逝的岁月?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