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十分复杂的糅合了厌恶、欣喜和松了口气的表情，类似于同时说出“你怎么还不去死”和“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这两句话的效果，这让叶沐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前辈，您这是？”

“唔。”郭子儒清了一下喉咙，勉强露出一个温和但仍然难掩尬尴的笑容：“你回来了？”

“是。”叶沐莫名其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那……那你看见、看见紫霄真人了？”问这句话的时候，郭子儒竟然显出了一份不自然的紧张感。

叶沐张了张嘴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前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您的孩子吧？”

郭子儒的脸顿时僵硬了一下：“是、是啊。”然后用更加紧张的语气问，“你认出来了？怎么认出来的？”

就……一眼认出来了嘛。虽看起来跟夙谨渊没有两样，但感觉就是不同——叶沐隐隐约约能理解为什么夙谨渊不能解释他当初是如何认出她来的了。

“前辈，您有话不妨直说。”明明就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的人却硬要这样做，感觉很奇怪啊！

郭子儒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更紧张了，将叶沐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听紫霄说，你能让我的孩子变成一个‘正常人’？”

叶沐点头——从帮助异人重新化形这件事看来，这确实可行。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要她回来干这个活啊。

“是这样。泰儿他……”说到这里，郭子儒再次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不愿意……”

叶沐眨眨眼：“为什么？”连她这个跟他接触不多的人都看出了卞泰对于自己身份的厌恶，为什么不愿意改？

郭子儒叹气，“是我不好。跟他沟通的时候出了问题。我只是不想他再为人驱使，为他争取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结果，唉。”

叶沐越听越糊涂：“前辈您还是慢慢从头说起吧。”她可不是夙谨渊，有那种听见一两个字就能描绘出事件全貌的本事。

郭子儒只好从头说起。

话说他当年因为受朋友所托，得罪了孟家，孟家先祖孟蓝儿为了抓住他。跟妖界的朶婪家族合作，不但灭了他满门，更将他生擒，关在了孟家的地牢。孟家为了从他口中获得那位友人的消息，使用了各种耸人听闻、匪夷所思的手段，甚至利用极为下-流的方法迫使他与水蛇交-媾。只为折辱他，逼使他精神崩溃，最终投降。

但尽管历经了种种屈辱，他还是没有把友人的消息透露出去，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曾经与他交-媾的水蛇产下了一个非人非兽、非男非女的孩子。孩子降生后不久，孟家的人就把他带走了，具体干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

过了五年之后，孟家的人却又再次将孩子还给了他。彼时那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性格冷漠别扭的小男孩。虽然明知这孩子是个怪物，也是他遭受屈辱的证据，但他仍然悉心教导，努力尽一个身为父亲的责任。可不想，这孩子却是孟家特地训练出来的细作，回到他身边的目的就是从他口中继续套出有人的消息。

那孩子在他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卸下了心房，出人意料地将孟家的计划告诉了他，还想方设法帮他联系了以前施过恩惠的一户普通人家，最后里外合作奇迹般地将他救了出来。

可为了掩护他离开，那孩子却被孟家的人抓回去了。这么多年来，他卧在床上，基本上是个活死人，也没有办法回去找自己的孩子，直到叶沐救了他，他又遇到了将孩子收做灵兽的夙谨渊，父子二人这才团聚。

父子二人历经诸多波折，好不容易才得以团聚，故事令人唏嘘。

叶沐一方面感叹不已，另一方面更加迷糊了：“可是，这跟他不愿意变成正常人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