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爽, 晨日高升。
杨清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码头,与来时一样,他们离开时也是声势浩大,排场不凡。
他们等的人,还没有来。
所有人心里都在担忧一个问题,会不会就这样被迫假戏真做, 无功而返。
如果真是如此,就应了那句“无颜见江东父老”。
六人陆陆续续登上来时的广船,虽然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一种若无其事的淡定,但内心的紧张已经快突破了这层伪装的躯壳了。
舷梯收起,曹雷已经刻意放缓了动作,可是还是拖到了不得不起锚的时候。
船锚脱离岸上粗矮的石墩,偌大广船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只消须臾,他们便会驶离这个港口。
这时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叫喊声:“楚公子!楚公子!请留步!留步!”
众人听见心中均是一喜, 段惟抬头看。
是孙彪, 他站在岸上, 朝船上喊着, 双手不断挥舞。
“何事?”段惟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扬声问。
“我有重要事想跟楚公子商议!还清楚公子移步船下!”
段惟有些怀疑地看着对方, 他似乎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下船。
而他名义上的妹妹此时却走了过来, 杨清笳看着岸上,有些好奇地大声道:“哥哥,这人好像找咱们有事,要不……下去看看吧。”
段惟这才让人停了船,重新下锚,放下舷梯,走回了岸上。
脚刚踏到岸上,孙彪就迎了上来。
“何事?”段惟问。
孙彪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我已经在酒楼备了桌酒席,楚公子赏个光?”
段惟嫌麻烦似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勉强道:“前头带路吧。”
孙彪领着杨清笳一行人去了福港很有名的一家大明酒楼。
几人直接上了三楼,与嘈杂的一、二楼相比,这里安静得实在过分。
孙彪带着人拐过两道屏风,众人方才看见一桌丰盛席面摆在正当中,一个男子坐在桌前,瞧样子,应该是在候着他们。
这人留着满脸络腮胡,面容黢黑,一双虎目内蕴精光,瞧着是一个粗犷而又不失精明的中年人。
“楚公子是吧?幸会幸会!”那人利落地起身抱拳,一副江湖人的做派。
段惟愣了愣,也拱手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倒符合他富二代公子哥的身份。
“蔽姓王,王直,是非曲直的‘直’。”那人主动道。
段惟看向孙彪,示意让对方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彪上前道:“这位是‘五峰船主’,向来喜欢结交各路英雄豪杰,这次听说楚公子来到福港,特意托我无论如何要请你过来交个朋友。”
“楚公子”似乎听见“英雄豪杰”这个称呼后,态度就缓和了许多,他和杨清笳入了座,在王直的右手边。
席面异常丰富,竟然全都是地道的大明菜式。
“这家是福港最有名的酒楼,但凡能在大明吃到的,在这里都能点得到,大家别客气,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段惟拿起筷子,刚想要夹菜,却被站在后面的沈莘拦住了,“您是主人,先请。”他冲王直道。
“真是忠仆!”王直半真半假地赞了一句,没怎么犹豫便执箸将每个菜都尝了一遍,又喝了壶中的酒,“菜相当不错,真的不尝尝?”
段惟和杨清笳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王直主动给段惟倒上了酒,“人生四大乐事,其中就有‘他乡遇故知’,你我虽然之前并不相识,但在这里遇到……相逢即是有缘,为此缘分值得浮一大白。”
在这福港当地的大明人成千上万,“故知”遍地,用这个套近乎难免有些好笑,段惟端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便一饮而尽,“幸会,酒不错。”他放下杯,挑了挑眉。
“楚公子来福港多久了?”
段惟估计王直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配合着对方,故意想了想才道:“差不多十日了吧。”
他并没有将时间说的特别清楚,段惟心很细,哪个过来游玩闲逛的人会脱口而出自己呆了几日几个时辰。
“觉得这边如何?”王直问。
段惟没答,反而笑着问一旁的杨清笳:“觉得怎么样?”
杨清笳抬手捉住他的手臂,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撒娇道:“这边可比家里好玩多了,我这几天可是看到了很多以前都没见过的东西,还有那个生的鱼片,还有……那个卷的点心,很好吃诶,我们回去也让咱们家厨子试着做做怎么样?”
“好啊。”段惟宠溺地笑道。
王直见状道:“既然楚小姐很喜欢这边,楚兄弟不如多逗留几日?也好让愚兄我尽尽地主之谊?”
还没两句话就称兄道弟,王直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段惟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陪着他东拉西扯又闲聊了很久。
最后王直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意味深长地问:“楚兄弟这次来就只是想来游玩一番么?”
段惟闻言长叹了一声,几番欲言又止后,有些气闷道:“不瞒船主,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躲躲清静……”他还想要往下说,却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说,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酒酣耳热,段惟似乎因为酒精下肚话多了不少,他又仰头喝光一杯酒,“咣当”一下将酒杯墩在了桌上,愤道:“我有个哥哥,父亲的侧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