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身板遭了不少罪,得补补。”老卫又拎了些好吃的过来,樊蓠这时清醒了许多,正趴在干草上。
这两天一旦扎营,老卫必定来看望她,这让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也生出些愧疚。“老卫哥,有些话要跟你说……”
老卫于是吆喝着让军帐里的其他新兵都出去帮忙做饭,就只剩下趴在旁边的毛小舞了。旁人一出去,这家伙立即爬起来:“卫爷,这回带什么了?哦,有酒,太好了!”
“你背上有伤还敢喝酒。”樊蓠不像他恢复那么快,依旧病恹恹的没力气。
“就因为伤口疼才要喝酒麻醉。”毛小舞背上刚结痂,动作稍大伤口就会挣开,但他自己都不注意。
真是懒得管他。樊蓠转向老卫:“那个……就是,谢谢,替我求情,还有……总之,多谢。”
在一旁啃着烧鸡的毛小舞也连忙附和。老卫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刚想说什么,就被毛小舞拉去喝酒了。
樊蓠懒懒地趴着,把头扭向另一边。她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怎么办,但什么都想不下去,其实心底里很明白,现在是四面为难、进退不得。
“小夏兄弟……”老卫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他似乎是有点醉了,说话大舌头,“不瞒你说,我有个胞弟,跟你一般年纪,长得也像,白白净净,不是像小毛这样娘们兮兮的,是像你,长得乖,但是有志气!”
毛小舞摊手,表示无辜。
老卫“砰砰”地拍着樊蓠的后背,“跟你一样,是好儿郎!可是,嗝——老哥哥我、我不能让他来做好儿郎……”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老卫家,有我就够了,为国捐躯的有我一个就够了,总得留个种,对吧?”
樊蓠微微撑起上身,看见他粗粝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清亮。毛小舞也放下了酒杯,木木地看着他:“老卫哥,看您说得,怎么就捐躯了?咱们到战场上是杀敌立功、功成名就呢……”
“呸!我老卫家不在乎那个!”老卫是真的喝多了,今天格外话多,“老子是为了守护边防,我、我二弟,他也想。夏天,你是好样的。”他直直地看了樊蓠许久,又忽地扭过头去,“他也想当个好样的,可是我不能让他当,当兄长的不能……”
这下樊蓠差不多明白了,老卫,他是对自己有愧疚。他有个弟弟,想参军,可是他不准,因为他怕弟弟牺牲、怕家门绝后,但他却又哄又骗地强迫别人家的男儿来到军中,尤其是她,让他想到自己被保护起来的二弟,所以他面对她的时候更加愧疚,所以,他给了她机会……
“那就能抓我们这些人了?谁不是别人的儿子、兄弟,你们凭什么啊?”毛小舞也听明白了,酒劲上来,胆子肥了不少。
“你以为我想!”老卫把酒坛子往旁边一砸——好在这会儿外面都闹哄哄,这点声响听起来也不算什么了,“西北在打仗,打仗要不要人?那位安大人一句话就让我们北方军去支援,一派就是五万,我们不得凑人吗?”
听到这里,樊蓠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惹得另两人顾不上争论了,一齐看向她。
樊蓠无奈地笑笑:“老卫哥,您是佟元帅的兵,所以对他的一切都坚信不疑,他在您心中是军令如山呐。”
“夏天,你好像话里有话?”
“老卫哥,在我看来,安寻悠的命令很合理。”
“哼。”
“西北有难,北方军离得最近、道路最畅通,是最佳援助。”樊蓠顿了顿,隐晦道,“至于北方军腾不腾得出五万人马,你肯定比我清楚。”北境防线是针对强大的罗苏伦而设,单月神山下仅仅三十里的边界线下就屯着数十万之众,佟山怎会连区区五万人马都拨不出?呵,恐怕兵力不足是假,不肯让权是真。
老卫双手抱怀坐远了一些:“元帅如何用兵,自有他的考量。”
“我知道,佟帅有顾虑。”五万不多不少,可派到了旁人手里就得听人家的指挥了,万一西北的战事迟迟不息,损兵折将,或者他的兵慢慢地认了其他的帅,的确对佟山不利。“可是对上头的人来说,现在不是考虑哪一位将领利益的时候。”西北防线一旦被攻破,西虏国的铁骑难道不认识到北方的路吗?罗苏伦难道不想趁火打劫吗?执政者只会认为佟山没有考虑到这些。
“而且,安寻悠既然下了令,自然是有摄政王的认可。佟帅这是欺瞒他们……”很显然,他老年的安稳将因为这次选择而葬送。一个区区五万兵权都不舍、不敢放下的元帅,一个明显表现出为了私欲而让国家冒险的元帅,一个老糊涂的元帅,在新的执政者那里,何来存在的必要?
“老卫哥,我不是要说佟帅的坏话,只是跟你说。”樊蓠坐起身来,拍拍老卫的肩膀,“等到了段敬楼手下,想想自己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