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肃感觉遏制全身的力量突然消失，她像断线的风筝般栽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修仙者斗法本身便是常事，输赢自负。我师姐说话虽然难听，但并非无端生事。”

手提桃木剑，陆子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语气温和，但神情严峻的站在两人中间，有意将韩灵肃挡在身后：“在下若耶派宗门弟子陆子充，见过冥灵门众位师兄…”

“你容貌为何而毁？是何方人士？”

出人意料，宋夣仿佛没看到他，目光依旧聚集在女孩身上。

韩灵肃抬起头，师弟虽然背对着她，但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很清楚，陆子充虽然看上去柔弱无害，却是个性情偏执之人，若耶派和徐有旸更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所以他此时的愤怒，恐怕更胜自己。

但是，在冥灵门首座弟子面前发难，真如自寻死路般有害无益。

她挣扎起身，一把攥住陆子充握剑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我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不足挂齿。倒是首座师兄你，倘若真为四宗出头，不应该首先惩戒那个无名宗的小人吗？说好了比试不用法术，他却用术伤我在先，辱我师门在后。若耶派虽小，可我们也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冥灵门众人来得晚，只听到韩灵肃出言不逊，却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情。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那些个头戴银冠的弟子们纷纷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三位无名宗弟子。

但宋夣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听得见想听的，所以无论韩灵肃说了什么，他都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又问了一遍：

“你并非本地人士。到底来自哪里？父母是谁？”

陆子充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灵肃压着他的手，恐怕早就冲上前去拼命了：“这位师兄！我师姐跟你说话，听不见吗？！还是冥灵门地位高不可攀，远在庙堂，所以你耳朵不好使呢？！”

“大胆！如此口无遮拦，你们真的不要命了吗？！”

冥灵门弟子众怒不可遏，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对衣衫褴褛的师姐弟如此无礼、胆大包天，他们向来立于朢虚大陆修仙者之巅，所到之处除了卑躬屈膝，就只有阿谀奉承，哪里受过如此待遇？！

更别提，这次还有首座师兄在。

宋夣却依旧没有情绪波澜，他摆了摆手，仿佛放弃了继续追问，却听他对座下师弟轻声道：

“无需纠缠。将那女子捆了，我容后再问。”

此言即出，冥灵门众弟子连忙得令上前，就要七手八脚将韩灵肃拿下！

陆子充见状，挣出右手将桃木剑猛然挥下，刺眼白光将地面划出一道深痕，逼得冥灵门弟子们后退数步，淹没在飞起的沙尘中！

“肃肃，快逃！”

韩灵肃被他猛推一把，捡起掉落在地的枣木棍，撞开旁边围观的百姓，撒开丫子就跑！

冥灵门弟子见状要追，陆子充收剑横胸，口中念念有词，再挥剑的时候，就见剑锋到处涌出朵朵棉絮状的物体，很快聚合成团，竟然变做若干个韩灵肃，全都一模一样，在镇上四散奔逃，根本分不出真假！

“吃屎吧你们。”

少年如女子般清秀的脸上露出微笑，温和地说道。

宋夣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师弟们继续追击，第一次将目光转向留在原地的若耶派弟子，俊美的容颜依旧波澜不惊：

“抓住他。那女孩终究会回来的…”

韩灵肃对雾庄的道路极为熟悉，她挑着捷径奔逃，很快便出了镇子，一直跑进了绿萝山茂密的树林中，这才停下来喘口气，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形。

就算再怎么不堪，冥灵门毕竟也算是四宗之首，宣扬正义的名门正派，陆子充就算落到他们手里，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只要她跑回傍山居，搬来师父当救兵，自然可以救他出来…大不了，让她给他们打几下出出气好了。

可为什么要逃呢？

她解释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看到那冥灵门首座弟子的一瞬间，就会将他与十年前那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重合起来，这个男人身上存在诸多违和感，包括他对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好奇，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是他吗？十年前让火岷派众人埋骨山下的家伙？

到现在为止，人们都不清楚，当年火岷派众多高手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夜之间集体失踪…就只有她和师父知道，他们就埋在绿萝山脚下那片茂盛的草坂坡下。

可今日见到的这个男人，却没有当年那少年邪魅狂娟之气，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似乎满口仁义道德，却又似乎事事漠不关心，提不起兴趣…

韩灵肃一边脚不点地往山上狂奔，一边在脑海中剥丝抽茧，想要除去心中疑虑，可无论她怎样回忆，都觉得那家伙无迹可寻…唯一确定的是，十年前那可怕少年要找的人，就是她无疑，而刚才在镇上，首座弟子所感兴趣的，也是她出身何地，何方来历…

“吼——！”

正当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咆哮，连忙抬头，却见一头巨熊从山坡上滑下来，张牙舞爪，呲着钢牙扑向她！

韩灵肃心中大叫不好，下意识举起枣木棍阻挡！但那巨熊乃是深山精灵之物，起码活了近百年，快成精了，只见它轻轻挥动前爪，枣木棍从中间被劈成两段，若不是她反应敏捷，向旁边跳跃躲避，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