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肃浑身一震。
最近几年,她以为自己从金家带来的阴影中挣脱了,但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发现自己错了。
金玲珑带着拥护自己的师妹们正面迎战,徐泓那边的人手明显占据数量优势,两拨人混战在一起,只听得周遭一片电光之声,草皮都被烧焦了,不时有人伤重倒地!
不德法门是丹修流派,门众皆为女子,所以论及斗法之术,确实不如其他门派来得刚强猛烈。但是,以召雷、电击为主的法术,还是具有强大的破坏力,稍不留神,依旧能闹出人命。
只见徐泓罔顾他人,只盯着金玲珑一阵猛攻,剑招犀利、法术无情,招招要置她于死地!
金玲珑手臂带伤,仍奋起反击,她的招式与对手相比,少了急功近利,多了稳健夯实,所以就算身处劣势,也没有轻易被击倒。
看着眼前酣战,韩灵肃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仓皇逃出金家,她曾默默许愿,再次出现在金家人面前的时候,要成为他们再也无法轻贱、漠视的人…可是十年过去,金玲珑已修成一候二阶,是开光的炼师了,她却还是个无名无实的俗世狗…
“师姐!”
混战中突然传来女子惊叫声,只见徐泓瞅准机会,先用法术击中身侧师妹,趁金玲珑抽身援救的时候,一剑刺向她心口,幸得金玲珑反应迅速,及时转身,才侥幸逃过死劫,只是肩膀被刺穿!
眼见她伤重倒地,徐泓满脸狞笑,举剑便要给她致命一击!…
韩灵肃身边的宋夣突然抬起手,向前伸了下。
就见徐泓脚下的草坂,突然裂开了一尺宽的缝隙,翻起的泥土缠住了她的脚踝,让她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不说,就连手中长剑都甩脱了出去!
金玲珑见是机会,一咕噜翻起身,膝盖抵住她的胸口,右手持剑,剑尖顶在她咽喉上:
“快让师妹们住手!不能再打了!”
其实就算她不说,那些拥护徐泓的弟子们,见到大师姐突然反胜为败,全都惊愕的愣在原地,没有人继续施法,也没有人举剑挥砍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快动手啊!”
徐泓气得满脸涨红,青筋暴跳,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生出如此诡异的变故,让自己快要到手的胜利,瞬间化为泡影:“你这小浪蹄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修得如此歪门邪道,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服!你还是赶紧杀了我吧,不然的话,就算是留有一口气在,我也要活活咬死你!…”
金玲珑的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根本没有气力再跟她斗嘴,只是示意师妹们用捆仙索将她们统统绑了,从腰带里取出丹药服下,这才强打精神说道:
“我没学什么歪门邪道,也不知道你所谓何意。同门内讧,手足相残,本身就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你做得不对,我当然不会效法,所以就只好送你们回玄女洞,恳请师父、师叔们发落了…”
说完,不顾徐泓一路污言秽语、破口大骂,她便叫自己的师妹们将她们驱赶着,退回来时的小树林中。
见金玲珑独自一人留在后面,韩灵肃的心脏狂跳不停。
“不知哪位仙家出手相救,又为何不便现身…在下拜您所赐,死里逃生,他日若有机会,定当舍命相报!”
只见她艰难的跪在地上,双手相抱,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这才转身追随众人而去了。
见她们走远,都消失在了小树林中,宋夣这才收了障眼法。早在他出手相助金玲珑的时候,韩灵肃就发现,他手腕上带着一枚银镯,随着动作还会发出微弱的鸣响,很是古怪。
“本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却原来看到漂亮姑娘,还是难免怜香惜玉啊。”
她不放过任何揶揄他的机会,一边从他身边走开,一边冷冷说道。
宋夣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脸色惨白,似乎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索性盘腿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灵肃感觉有些诧异,虽然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但是作为受人追捧的冥灵门首徒,怎么会因为小小一个法术如此脱力?倘若他这么孱弱,冥灵门又为何要在远征绿萝山的时候,特别派出十八年来从未离开过洞真墟的他?…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谜团的化身,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以离开了。”
宋夣闭着眼睛,语气漠然的说道。
半晌,却没有等来回答,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缓缓抬起眼皮,却发现那个无礼的少女早就不知去向——她就这样将一个明显不适的人,轻易丢在荒山野岭中,自顾自走掉了。
不愧为流着邪教之血的孩子,跟世俗道德丝毫不沾边啊…
本来应该怒不可遏,宋夣却生出些好笑的心情。难道是因为久离尘世、在洞真墟里呆久了,看惯了周遭或惧怕、或阿谀、或关怀、或期盼的嘴脸,陡然遇见如此真性情的人,看她无视礼数、嬉笑怒骂,却觉得有些新鲜起来。
不过,自己的宿命掌控在这孩子手里,实在不是件幸运的事。
过了没多久,他体内紊乱的气息渐渐理顺,脸色也逐渐有了血色。此时天色渐晚,夕阳沉入了绿萝山后,只留下一圈镀金边的余辉,映衬着归巢的渡鸦,三五成群山边掠过。
宋夣站起身,从山坳的缺口望去,可以俯瞰雾庄。
只见鳞次栉比的民居简陋却整齐划一,袅袅炊烟升起,整座镇子渐渐沉入青色的暮霭中…
有一瞬间,他觉得此情此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