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的弱柳,方才弱柳被一群小妖欺负,哭巴巴着鼻子不知跑哪去了。
对于弱柳, 安南从来都是情感复杂的。从她幼时, 弱柳便陪在她身边,一只十分粗心的虎妖,对于一株嫩柳从来都是细心百倍的呵护, 虽然会偶尔出现给她浇水过多, 或者是险些一屁股将她压扁的情况, 但她从来都是感恩并孺慕的。及至后来她长大,修为超过弱柳,渐渐地忆起了老柳树精的记忆, 那老柳树精对弱柳的舐犊之情亦感染着她,二人之间是友人更是亲人。
小溪边的青石上, 尚是年幼的弱柳化成的人形还只是个女童模样, 头上的一对耳朵还不能收回去, 毛茸茸的随着抽泣声一动一动的,安南走至她身旁蹲下,伸手去揉她的头, 一双粗糙干瘦的手覆在了她头上。
弱柳揉着红彤彤的眼,可怜巴巴地看向一旁,“树爷爷,是不是阿蛮很笨啊,所以爹娘才不要我,树爷爷,阿蛮会努力修炼的,树爷爷可不可以不要丢下阿蛮啊!他们都说阿蛮很笨,谁都不会要的!”
软软的童声带着哭腔,让人听着心疼极了。
老柳树精的手很粗糙,却又十分温暖,他轻轻揉着弱柳的发,发白的长须随着嘴唇飘动,“若说笨,爷爷也很笨的,阿蛮会不要爷爷吗?”
弱柳疑惑地看他,摇着头,“树爷爷一点都不笨。”
“你看。”老柳树变出一根柳条,左绕右绕都做不成一个花环,“爷爷连个这个简单的花环都不会呦,小阿蛮会吗?”
弱柳接过柳条,不过几下便做出了一个花环,她还摘了一旁的野花做装饰,看着老柳树精兴冲冲道:“阿蛮会!”
“爷爷不会,那阿蛮会不会觉得爷爷很笨,不要爷爷啊?”老柳树精伤心道。
“不会的!不会的!”弱柳直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搂着老柳树精的腰,“阿蛮不会不要爷爷的!阿蛮要一辈子陪着爷爷!”
老柳树精闻言高兴地呵呵直笑着,“好孩子,好孩子!”
他将花环戴在了她头上,揉着她的发,满脸的慈祥,“小阿蛮真好看!”
“真好看。”安南呢喃着,伸手覆上了她的发,二人的手重叠,她抬眼看去,只见老柳树精正看着她,长长的眉须如柳条般随风飘动,一双温和的眼闪着淡淡的光彩。
“替我好好照顾她,我舍不下这孩子啊!”沧桑的声音从空中四处飘来,带着浓浓的不舍。她恍然间明白了一棵被焚尽了的柳树为何还会再发新芽了。
再抬眼看去,翠绿繁茂的柳树下,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他一身黑袍,袖口绣着滚金魔兽花纹,他踏着步子,一步步走近。
“三千年的柳树妖……”男人伸手抚着树身,枝条剧烈颤抖着,柳叶如鹅毛大雪般哗哗落下。
“不要!!”
安南心底生出恐惧,她大喊着向前跑,却总是跑不动柳树身前。
“这颗内丹,世间绝妙啊!”男人手化为爪,坚硬的树身对他毫无阻力,他的手刺入了树中。
绝望、痛苦,老人沧桑的哀嚎声回响在安南耳边,她捂着耳,难受而又无力。
“住手!!”
她发出吼叫,脚下似挣脱了束缚,如风一般她掠向黑袍人,伸手抓着他的肩掰了过来。
“你住手!!”
安南怒吼着,终于看清了黑袍人的面容。
“你是……”
月华挥洒的夜下,坐于枝叶间正修行的妖,倏地睁开了眼。
她紧皱着眉,脑海中的那张脸似曾相识,那个恍然一瞥她却仍能记住的人。
“李豫。”她呢喃出了声。
下一瞬,枝叶轻轻晃动,那里已经没了人影。
檐下的成璞见她匆匆离开,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没有宝马香车,没有十里红妆,二人不过一身简单的喜服,便这样成了亲。
弱柳端坐在马车内,一身虽简单却也精美的嫁衣她看着喜欢不已,特特为此端坐着,舍不得弄皱,一旁的倩娘看着她嘿呦直笑着,“秦姑娘这身嫁衣穿着竟好看极了。”
弱柳闻言颇为羞涩地笑着。
李豫同倩娘的丈夫一同坐在车外的车辕上,李豫也有些拘谨,手握成拳置于膝头,指尖不时抠着掌心,他听见车内二人的对话,转身想掀车帘,倩娘眼尖忙扯住了帘子。
“新人拜天地前是不能见面的,李公子有话要说?”她嘻嘻笑道。
李豫咳了咳,柔声道:“弱柳……委屈你了,回京我再替你补办一场更好的婚礼,可好?”
弱柳抿了抿唇,掩下眼中的黯淡,应道:“好。”
她尽力敛了一身的气息,只为了拖延徐澹找到她的时间,她不知能拖多久,只盼能在李豫身边多留片刻。
马车一路向城外驱驶,当年严夫子便将李豫的父母葬在了城外的云香山上。小小的一冢青坟,葬着当初那一对鲜活的恩爱夫妻,他们受辱枉死,幸天道轮转,多年后终于洗去了一身冤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