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略显得清瘦,着了一身绣着银色暗纹的月白锦衣,外面披了一件霜白的斗篷,斗篷上的狐狸毛在冷风中招摇。
她不施粉黛,也没有什么珠翠首饰,一头秀发垂在两旁,墨黑秀直,就如瀑布一般挂着,完美无瑕。
她叫休遗,是少戎狄的第六个夫人,也是唯一一个少戎狄自己娶进门的女子。
少忘尘看着休遗走进来,他见过这位夫人,还是四五年前的冬天,少戎狄亲自牵了她的手进的门,让二夫人气得不行,反倒是安宁公主对她还算温和。
安宁公主是个静性子,宛若开在春风里的一朵兰花一般。
“我膝下无子,这孩子便交由我来养吧。”休遗摆摆手,挥退了那些家丁。
少忘尘跌倒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这位绝美的佳人,她美得能让人忘记哀伤。
“你说的什么话?”二夫人当下走了过来,站在休遗的面前,一脸的不高兴:“这是老夫人亲自下令杖杀的人,你也敢要?”
“戎狄,你说呢?”休遗的眼光绕过二夫人,对原本坐在高椅上,如今站了起来的少戎狄说。
少戎狄疑道:“你要收养此子?”
“是。”休遗道,丝毫也不顾及二夫人的脸色。
“你进门还早,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为什么”少戎狄不解,语气里更带了几分劝说。
休遗微微低头,对少忘尘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她淡淡地说:“就当我与这个孩子有缘吧。”
少忘尘看着尽在咫尺的柔夷,完美地如玉雕琢一般,他不由自主地伸了手过去,借了一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休遗也不顾周围几人如何看待,拉着少忘尘的手便离开了祠堂。
二夫人气得脸色都变了,狠狠一跺脚,朝着少戎狄撒娇起来:“老爷,你看她呀!”
“随她去吧。”少戎狄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是老夫人说了,要杖杀”二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她当然心中不肯,尤其是休遗来带走少忘尘,更是让她醋意大发。
“我说了,随她!”少戎狄有些不耐,直接打断了二夫人,一字一顿地撂下一句,也便拂袖走了。
“哼!”二夫人又狠狠地跺了跺脚,对周围的家丁骂道:“看什么看,赶紧把这死人拉出去喂狗!”
少忘尘一直跟着休遗,来到她的居所。
这是一间很僻静,且雅致的院子。当然,这僻静可不比少忘尘居住的地方,那是荒凉。
休遗松开了少忘尘的手,适时站在竹林下。
少忘尘蓦地回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忘尘谢六夫人救命之恩!”
他知道,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女子救了自己,不然,他也难逃一死。死么?他不怕,可是娘亲说要他活下去,可是娘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
他的心在走出祠堂的一刹那就变得冰冷了。高堂有座,祖先在前,竟没有一个人想要他活着,竟一个人也不肯为他说话,忍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他恨,他怨,他更悲凉。
若非是休遗,他知道,他连恨的资本都没有了。
“那些人,我一定要他们跪下忏悔这罪孽!”他在心里发狠。
休遗站在少忘尘的身侧,眼光仿佛去了很远的地方,穿过了这高高的围墙,穿过了天去。
“你不能继续留在太尉府了,在这里你是活不下去的。”休遗说:“你大概也是有怨气的吧?但这个时候你根本不要去想着报仇,因为你不知道少戎狄有多么的强大。”
少忘尘直起身子,看着休遗,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眼光那么的渺远呢?
“你的母亲我会安排一块地安葬,但我不会告诉你安葬的地方。”休遗转过头来,伸手扶起少忘尘,手指落在少忘尘手背的伤口上,那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只两个呼吸就完好如初。“天下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太软弱了,等你什么时候变得无比的强大,连少戎狄也要对你望其项背的时候,你再回来吧。”
少忘尘看着自己手上的神奇,心里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对休遗深深鞠躬到底,诚恳道:“谢六夫人。那忘尘要怎么做?六夫人可有法子教我吗?”
休遗闻言,微微赞赏地点了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一根青竹簪子和一封书信:“你去北隅聊城,找一个名唤夙沙卿的人,将这簪子和书信交给他,他会教你本事的。”
少忘尘恭敬接过簪子和书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是,忘尘记下了。”
“趁着二夫人还没有到我这里来发狠,你从后门走吧。”休遗又拿出一袋钱来,递给少忘尘:“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到聊城了。”
少忘尘接过银子,却并没马上就走:“那六夫人你呢?”
“我?”休遗轻笑了一声,似有蔑视天下的孤傲:“她们敢么!”
“你且放心去,我自有说法。”休遗兀自皱了皱眉,很快便收起那一身气势,对少忘尘挥了挥手。
少忘尘再次行了一大礼,拿着钱,忙从后门跑出了太尉府。
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站在一土丘上,对这远远的太尉府跪拜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娘,恕孩儿不孝,等孩儿回来,一定重新为娘迁入少家的祖坟,我还要他们为犯下的过错下跪认错。还有、还有少戎狄,我要他再也不能忽略我!”
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少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