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大汉觉得已经无法交流下去,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要以为筑基修士就能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了,一个人大限到了,还能够随随便便逃脱了?那死掉的筑基修士,听说是米粮殿的一个舵主罢,他自然也是不想死的,可是遇到了更狠的茬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想了想指了指那小姑娘建议道:“她不敢过来,不如少东家你送些酒食过去,不就好了。我们这群人里面,就数你像个读书人,应该不会叫人害怕。”
江逸也觉得有理,于是拿了酒食过去。老仆警惕心大起,然而看着小小姐眼巴巴的神情,终于还是点点头,谢过了江逸。
小姑娘吃得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食了,准确的说,自从半年前娘去世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当初娘还在世的时候,虽然也是受尽白眼,好歹衣食无缺,可是那日突逢大变,人人都说娘是自杀的,然后说自己是扫把星,先是将自己赶了出来,后来又被人无故追杀,要不是老仆忠心,一直护着自己,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想到这里心中难受,眼圈红红的就要留下泪来,江逸好心,细细劝慰了几句,反而叫她更加难受,眼泪雨点一般簌簌而下。
忽的,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只见东首火堆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坐在江逸原本的位置上,在场这么多人,二十余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人做道士装束,年龄乍看不大,面色红润、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若是换了青衫儒袍,又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论起风姿神采,更在江逸之上。
即便如此,身着半新道袍,也自有一种气度在身,叫人一见忘俗。光头大汉头上已经发热,隐隐出汗,这道士就像是从眼皮子底下突然冒出来。
前一刻,他还在低头切肉,火光把手在腊肉上照出影子来,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直到突然发觉多了一双手的影子,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火堆边多了一个人,叫他浑身一个机灵,心胆俱寒!
他几乎是蹦了起来,一把扔下手中烤得香喷喷的腊肉,抽出放于身前的朴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锵锵的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连成一片,十余条劲装大汉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武器,将这小道士团团围住。
这一边人多势众,个个凶神恶煞,摆出了一言不合就要一拥而上把人剁成肉泥的架势,另一边只是一个清秀小道士,如果不明就里的人见了,一定会以为这些人正在演一出土匪山贼杀人越货的戏码。
但是事实情况并非如此,刀剑已经出鞘,人也是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动手,实在是这道士出现得太诡异突然。
光头大汉感觉手心湿湿的,心里通通直跳,他可不傻,他的手下们也不傻,不是猛龙不过江,这道士绝对不是一般人!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要想拿下这道士,在场这些兄弟们,起码得交代掉一半的性命!这又何苦?我们不过是行商兼护卫,能不动手自然还是不动手的好,以和为贵不是?
再说了,这道士也未必就是敌人,看他身上道袍服饰,虽然半新不旧,但也不像个拦路打劫的,总不至于看上咱们这点不值钱的货物罢!
他咽了咽口水,滋润一下有些发干的喉咙,道:“阁下是什么人?有何指教?……”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干涩,嘶哑难听,然而一帮大汉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胆小,荒山野岭,又是风又是雨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不知深浅,敌友不明的高手,悲观的人已经开始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留上一封遗书在家里了。
小道士又轻笑了一声,声音奇特,雌雄难辨,不过看起来是个很爱笑的人,他看了看光头大汉,问道:“你做过和尚?”
声音轻松淡然,完全没有将一帮杀气腾腾的威猛汉子放在眼里,似乎这些人不过是挥一挥手就能扫走的灰尘一样。
光头大汉有些愕然,这种时候回答这种问题,感觉有些不对味,不过不用动手总是好事情,他闷声答道:“不是。”
“哦?”道士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这年月的人一般可不兴光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是剃光头,就是剪下一簇,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若是女子送人一束青丝,更是比什么都要可靠的定情信物!
“天生秃顶,本来就没剩几根,看着滑稽,索性弄光了看着还舒服些。”
光头大汉一脸横肉抖动了几下,若不是这道士给他的压力太大,摆明了以卵击石,要是换了旁人问这种问题,他早就当头一刀斩下别人狗头了!
明知道气氛紧张诡异异常,一众大汉还是忍不住想笑,自家这位头领平时最痛恨别人问他的光头,不想也有今天。
旋即更加警惕心大起,平时这头领凶是凶了点,然而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叫人不能不信服。他此番竟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可见这小道士确实是深不可测,叫他完全不敢赌上这一把!
小道士点点头:“秃顶虽然不好看,总比尸体好多了,你说对不对,江逸江师兄?”
江逸露出奇怪的表情,但还是和煦的道:“什么师兄?这位道爷你莫不是认错人了?若是道爷要找人的话,我江家虽然在这江南之地人手不多,但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以全江湖道义,不知道爷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