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杜玉清突然听到窗外一声鸟鸣。声音怯怯的,带着一丝试探和慌乱,仿佛是因为天阴雨湿而瑟瑟发抖。杜玉清一激灵,马上清醒过来。
她知道,现在差不多是寅时接近卯时,天要开始亮了。
对于多年习惯早起的杜玉清来说,她能闭着眼睛就凭着听到的树上鸟鸣来判断时辰,而且**不离十,如同她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就能知道是谁走近来了一样。也许是天生听力敏感,她能听出鸟儿不同鸣叫声的不同含义,比如晨起梳洗的欢快和倦鸟归巢的放松,那各种叫声是大不一样的。
相对一般人们习惯通过听公鸡打鸣来判断黎明时刻的到来,从而早起晨作,杜玉清比较过后觉得鸟儿报时更准确可信一些。追溯原因,杜玉清觉得比起已经驯化的公鸡,野生的鸟儿更谨慎敏感,更能细腻地感应到自然天光的变化,而且又因为在树上,比较少地受到其它因素惊扰。
杜玉清蹑手蹑脚地起床,穿上昨晚上挂在床边衣架上的练功服,扎紧沙袋绑腿,系好腰带。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抽出门上搭扣锁中的铁条,开启屋门。
嘎!嘎!嘎!
虽然她已经尽量注意了,但门轴还是发出了干涩枯槁,缺乏润滑的嘎嘎声响,在寂静中显得出奇地刺耳。杜玉清提起心来,回头看了一眼,幸而!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阿眉还在沉睡,丫鬟们睡的儿房也还是静悄悄的。也行昨晚大家都累了,又是一夜的细雨催眠好梦,没有因此被惊动。
出门后,料峭春风陡然迎面而来!杜玉清不禁地打了个激灵,真冷啊!天井里湿漉漉地,但雨已经停了。
杜玉清快速地活动身体,伸伸胳膊,踢踢腿,快步地朝后院跑去。昨天到的时候,慌慌乱乱的,只来得及匆匆忙忙扫了一眼院子的格局,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江南的庭院好京城四合院的有什么不同。
这住宅原是规制定式,院落自然不大,只有两进,但在后院有个大园子。园中有一四角的亭子,亭前是一口池塘,塘水通过亭下蜿蜒地流出院子,据说可以一直流到西湖。
现在园子里有些空旷,只有几棵高大的乔木,和常见的几株桂花树,海棠等植物。在朦胧的雾霭中形成一簇簇灰蒙蒙的影子。
看得出园子才刚清理过,碎枝杂草堆积在墙角,翻松后等待栽培耕种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一夜的雨使得路湿苔滑,满地的落叶。杜玉清的脚大步踏在落叶上,碎叶发出嚓嚓的声响。杜玉清摆动双臂,绕着院子跑动。前脚、后脚,前脚、后脚。她的步子节奏分明,弹性有力。
湿冷的风吹在脸上有些沁凉,又有些清醒的畅快。
杜玉清的身材颀长挺拔,匀称苗条,就像一杆柔韧的青竹。她的五官咋眼看并不突出,常因为刻意的不苟言笑呈现出些许的严肃,有时眼角上翘,丹凤眼便有股咄咄逼人的犀利来。不过,她的肌肤胜雪,面色红润,偶然的回眸中眼睛清澈明亮,另有一番明眸善睐的光华,让人猝不及防地惊艳,但杜玉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漂亮。这更增添了她有一种内敛滟潋的光华。
天慢慢亮了起来,东方出现鱼肚白色。人们一天的活动也开始了,耳聪目明的杜玉清可以听到前头厨房灶间传了低低的本地吴语的说话声街上偶尔传来行人挑着担子踢踏的脚步声推车在青石板上行走发出的咦咦呦呦的车轮声。
树上有更多的鸟儿喧闹起来,唧唧啾啾,唧唧啾啾,带着笃定的欢快腔调。
整整跑完了十圈的杜玉清身体微微发起热来,她脱下外套,抄起墙角的大竹扫把,哗哗地扫起庭院中的落叶来。只见她双脚自然与肩同宽,腰背挺直,微曲双脚,双手横握着的扫把,上身微倾,轻摆腰部,哗,哗,哗,动作舒展大方,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柔和忸怩。不一会便将落叶清扫到堆积了杂草的墙角里。
杜玉清刚收拾好扫帚,一阵风儿吹过,又有落叶三三两两地飘落下。一片梧桐叶吧嗒沉重地坠下,砸在她前面的地上,仿佛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而陨落。杜玉清捡起梧桐叶端详,梧桐叶比巴掌还大些,叶形完整舒展,脉络清晰,纹路漂亮,虽然颜色已枯竭成褐色,却仍是一副完整而美丽,充满生命力量的模样。
仰头观望,梧桐树上已经是落叶飘尽,光秃秃的树杈间悬着稀稀落落的圆形果实和最后的几片树叶,它们在晨间淡蓝的天空映衬下,显出寂寥的影子。而高大的香樟仍是枝繁叶茂的,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冬天寒风的侵扰,桂树、海棠等灌木也是一片绿色,它们好像躲过了岁月的变化,新旧的更迭,呈现出生命的常青景象,完全不似此时的北方一片肃杀萧条的景象。
这次杜玉清全家一起从北而南,不可不谓辛苦,但杜玉清的心情却是充满着兴奋和重重的惊喜。他们先是坐马车到了通州,然后坐船从通州到天津、沧州、德州、临清、柳城、济宁、徐州、淮安、扬州、镇江到杭州,沿途山川景致,风土人情让杜玉清大开了眼界。所见所闻带给她很大的冲击,颠覆了她许多原来的认识。仅仅只是这植物的发陈出新就颠覆了杜玉清的认知,俗话常说秋风扫落叶,自小生活在京城的杜玉清自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真理,进入了江南之后看到的是一派绿色葱茏景象,认真请教了当地人之后,才知道江南的植物往往是在春雨中才陆续落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