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心宥在餐馆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荆寻的车。
荆寻下来也不问他,直接去买了两根烤香肠,一人一根儿,拿着进饭店了。
“你是不是以后跟我见面都得板着脸生着气啊?”荆寻问。直到他点完了菜章心宥都没说话,拿手背擦擦吃香肠蹭在嘴巴上的油,闻言瞪了他一眼。
荆寻突然笑了。
这才是他的心宥的眼睛,谁都代替不了。
昨晚在小模特的嘴里射了一次,荆寻便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兴趣,塞给他一点现金打发走了。寇文义在床上跟要死了似的哼哼唧唧,其实身上的浴袍帮他隔离了不少鞭打,皮带印子看起来吓人也不过是皮外伤,比那些玩的重不了多少。
但荆寻看出来他被自己的喜怒无常吓着了。对于这朵温室之花而言,偶尔换个情趣口味玩玩可以,无法掌控又暴虐的情人实在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了。
这也不能怪他,荆寻向来是需要发脾气的时候才想起来找他,温柔的面貌都留给别人了,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无所谓,反正荆寻也腻味了。
“我不生气,我是要划清界限。”
“阶级斗争已经到了这么严峻的地步了吗?”边等上菜边调侃,荆寻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章心宥。小青年今天没戴自行车头盔,换了一条已经起球了的针织保暖宽发带,包住了耳朵和半个脑袋,卷毛儿从脑袋瓜顶上肆无忌惮地支棱出来。
土了吧唧的可爱。
“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章心宥严肃地补充道,“我无产,你资产。”
可爱爆了。
“还有,这顿饭我请客。”
“那你这无产阶级看来还挺有钱的,我能不能再换个贵点的地方?”
章心宥梗了一下:“那、那不行,你这菜都点了。”
荆寻想劝自己,干脆就放弃挣扎吧,跟章心宥好好享受一段久违而短暂的美妙时光不好吗?就像若干年前与月凉那样,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然后让他也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对自己失望至极,是吗?
“干吗突然要请客,是打算跟我吃最后一顿饭吗?”
章心宥没否认。
荆寻又追问:“不在一起,以后就连饭也不能一起吃了?”
“用什么名义吃?”章心宥反问道,“家长和老师?好一点的朋友?”
“无论哪一个都是真的,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
好像知道他会有此一问,章心宥挺直了腰板回答:“我身为班主任,不应该因为某位学生突然多了个后妈而产生抵触情绪吧;我身为好朋友,也不应该因为某个大哥交了女朋友而想要往他脸上泼咖啡吧?我做不到,因为我没办法在你面前,喜欢你的同时又强迫自己不那么喜欢你。”
说得仿佛绕口令,没等荆寻笑出来,章心宥一字一字地继续说:“我知道有些事情不用分得很清楚,但有些事就一定要。”
已经上菜了,可两个人谁都没动筷子,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荆寻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章心宥面前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暴露出不能掌控对方的焦灼,被戳破真实意图的羞愧和恼怒——
和有可能会失去章心宥的恐惧。
他突然意识到,章心宥和舒月凉有同样的特质:在他们决定要放弃荆寻这个人的时候,都那么的绝然和果断,不肯多被蛊惑一秒钟。
“好,”荆寻点点头,“至少让我好好享受这顿最后的晚餐吧。”
几个小演员的戏服加一起好几个手提袋,饭后荆寻照例把他送回家楼下,“该不会下了这个车,你就要跟我割袍断义、一刀两断了吧?”
章心宥转头看他,很认真地说:“寻哥,就算我说不怕被你伤害,你也不考虑跟我试试吗?”
“心宥,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会失望的。”
“你在我想象中什么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望?”章心宥在根本性问题上向来执拗,“你说你没有办法跟别人结成亲密关系,却可以发生一切亲密行为,是想告诉我你一定会出轨是吗?”
荆寻没有回避:“是。”
“所以如果我回答没关系你可以出轨,我一定会原谅你,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
“你会这样回答?”
“不会。”章心宥同样不回避,“可能有人会这样说,但肯定不是我。”
荆寻笑一笑,“我知道。如果真的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才真是罪无可赦了。”
“所以……真正的理由是,我一个人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不够的,对吗?”
荆寻发现在章心宥的眼神里,现在就已经开始对他失望了。
别这样看着我。
荆寻没有回答,径直吻上章心宥的嘴唇,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寻哥,为什么你总是在不想回答关键问题的时候亲我?亲完了我就满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