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贤、举贤、爱民、富民

此言一出，景阳细细品味之后立时陷入沉思。他为帝君，此事怎会不知，不仅知道，更是深明其意，早已便领悟透彻。

但今日之问，非是这般早已明悟之事，他想要的是，是听过中庸之道之后，方文真正激进、明尽一切的之至理。面前小子拥有怎样的卓绝见识，中庸二字体现的可谓淋漓尽致。若说他能有继往开来的治国之路，当是要深思熟虑的。

只是这般回答，确然不能让人满意啊！

目光闪动，景阳眉头一皱，“此言乃千古至理，无数前人呕心沥血所得，朕已然知晓。今日所问非是要这般言辞，你明白朕的意思！”

方文一滞，旋即了然这位陛下究竟若何了。他所要者，竟是如中庸之道这般，几近完善之道。施行即可国泰民安长治久远，开创盛世之法！苦笑一声，方文有些无奈。就算这位雄才伟略的千古一帝，君临天下治国评判，都是想要找捷径了吗！

轻轻走到景阳身边，方文深深一拜，“臣明白陛下所问何物，但臣没有！”

闻言，景阳深深看了看他严肃的面庞，方才苦叹一声，心道果然。事关国运，一国苍生，确实非一人可定。即便此人是罕见天骄，年纪轻轻才学卓绝。

点了点头，他也不生气。此言问出原就没有想过得到怎样的结果，不过听完前言有感而发而已。能说出此八字，亦是彰显贤能，倒也无需纠结。

见他点头，方文邪气一笑，并未起身，却是拜的更深，“臣有一言，望陛下一听！”

“爱卿可畅所欲言！”

“臣以为，治大国如烹小鲜，慢火烘焙，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才是，最忌急不可耐！此不比做人，哪怕为官、为臣、甚至为帝为君，首先他是一个人，一个相对独立的存在。既是独立，为任总有最适合他的方法。”

“但治国不同，泱泱大国万万子民，每人思维想法各有不同，不可急于求成乱了方寸。为君手中之失，摒弃的却是万民之心！窃以为唯有中正调和，长师久远的教化之功，使万民一体，所思所想无不忠君爱国，体恤家国百姓，行事身体力行！如此一国可兴，天下大治。”

“然，此非一时之功，甚至非一人，一君，一世乃至一朝之功！必经岁月调和万世砥砺，明得失知进退辩荣辱，终成永和之年！是以治国之道，非是某人不言，朝臣不言，实则言无可言，因其终南绝无捷径，唯勤恳刻苦而已！陛下明鉴”

这话说的突兀，许多人甚至不明其意，不知为何有此一言。但愣了一会终是有心思剔透之人明悟，旋即苦笑望着方文。

父皇不过随口一问，心中有几成真实尚且不知，便被劝谏一通。话说这小子也太过激进了，虽言辞婉约深谙言语之意，确然坦白露骨义正批驳，甚至隐隐听到几分指点之意，真是无畏！

众人本以为要见天子雷霆之怒，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言语。怎知景阳愣了良久竟是恍然一笑，口中不住品味这“治大国如烹小鲜”几个字，越是品味笑意越甚，望着方文的目光确然更加激赏。

他只觉方文之言句句在理，一语截中命脉，道尽治国之难。最难的，不过万民归心尔！对此他亦是给了答案，给了他问过所有朝臣，却无人敢给，或是无法给出的答案。细细想来竟是如此在理，自己治国岂非如此吗！

由此可见，此言竟是无所疏错！

面上不变，心中却忍不住一声长叹，怪不得袁师对他青睐之甚，言语之中竟不时突现此人开创盛世之能，原是他果真有此大才。即便不知究竟是否能成，但此贤能却已表露无遗，比自己来时所想更加如意！

南书致学，果真留不住他，放在此地明珠蒙尘啊！

方文不知道他的这番前世兼论，有何作为，也不知这位帝君心中所想，弯腰未起。时间不久，额头却已冒出冷汗。伴君如伴虎，此言一点不差，即使是好心劝谏亦要如履薄冰，他不是刘楠，敢指着景阳骂老娘。

直到景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了一声混账之后，方文才敢笑嘻嘻的起身，摸了摸脑袋不着痕迹的将额头冷汗拭去。只是这样的动作终究瞒不过景阳，后者道：“你小子竟还知道怕，传闻中的诡诈那里去了？”

“这个也要分人的嘛！别人自是无需顾忌，陛下不同，早闻您甘露殿后有口井，万一觉得臣大小长短正合适，扔下去试试深浅咋办！”

景阳顿时苦笑，忍不住又给了一脚，“混账东西，果真混账的紧，不知哪位神仙瞎了眼，将这一身神鬼莫测的才能给了你，换个人天下早就大兴！”

嘿嘿笑了笑，方文不再说话。有些东西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浪费。混账之言能让景阳这般对待，可见自己说的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没有引起反感。这也算他对景阳的试探，这位大乾共主究竟能容忍到何种地步！

现在看来，兴许以后可以再放肆一些。

“你与秦老交好，江州与他相识的吧？”没头没脑，景阳道。

方文一怔，大大方方的点头。这类事情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去岁秦国公归京，因雪势过大未曾庆贺，尽早提及此事他言之随意即可，我却寻思断不可荒唐，可简素不可随性，却是庄重些好。而今杨柳三月，在没有比游园更合时宜的，便命人过几日御花园游园，你也过来吧！”

景阳说的极是随意，不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