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方文的话很有威力。具体是他有威力,还是两个国公的威力,这点有待考量,但现在无所谓,目的达到了。
几个时辰之后,洁净到一尘不染的牢房出现了。提着水桶,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的牢头敢指天发誓,这绝对是大理寺建成以来,最最干净的牢房,没有之一,自己家里都没这么干净过!
锃光瓦亮的墙面刚刚打磨光滑,温润适手,刚刚撬起来重新铺上的青石地面,更是打扫的一尘不染。什么老鼠蟑螂跳蚤,号称万古难以清除的顽强生命更是死的不能再死,全然找不到任何痕迹。
三张木质方榻赫然被摆了进去,篾席之上铺着锦绣绒被,四四方方的矮脚小桌上放着一壶清酒几碟小菜,被安放在此的方文四人正百无聊赖的围着矮桌饮酒。牢门尚未关上,老流氓李屿弗正和一个身形中等,面目严肃,身上大红朝服尚未褪去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大眼小眼瞪着牢头。
“打扫干净了?他们满意了没?”
牢头忙不迭地的点头,心力憔悴擦了擦额头汗珠,“是,里面诸位大人全然满意了,日后只须每日清扫五次即可!”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后转身向老流氓行礼,苦笑道:“齐国公,您看这是不是可以了?”
男子乃大理寺行署闫启佐,坐在家中衣服未来得及换,便被老流氓狂风一般的拽了过来,指着牢房训斥了一顿。理由很充分,自家小子住不惯,得改!不改也行,取你狗头!
想他堂堂齐国公,封王裂土之王臣,他处皆可称王的人,竟是这般不要脸皮的做些混账事情,为难一个区区四品小官,传出去丢不丢人!
也就这货敢这么干,换成是谁都不能这样不要脸!
“可以可以,你可以走了!”老流氓粗狂挥了挥手。
“啊您也得走呀,您看这地方乌烟瘴气的,实在不适合您”
“哪来的屁话,快滚!”
不由分说给了闫启佐一大脚,老流氓径直走进了牢房中,硬生生挤进矮桌边喝酒去了!
甘露殿中,景阳静坐方榻上,面色依旧有些阴沉。下方宦官禀报侍卫传来的消息,听着那些小子没搞出什么乱子,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陛下尚在烦忧?可是方文?”
作为赤胆右相,杜继师毫无疑问是景阳亲近的对象,不过此人心性极高,不苟合不谋同不结党,一味心相天下,就算景阳刻意亲近,结果也并非卓见成效。但他终究为帝王,前者亦明其重,也对其颇为关切。
正因如此,众多朝臣中能够如今站在这里,能够常随帝侧,能够万事被景阳毫无保留的信任之人,唯他而已!
“除了这个混账还能有谁,混账东西,明明一身本事却不思进取,纠集纨绔聚众闹事,竟还用上兵法了!化整为零抽丝剥茧,好高明的手段,堪比百战老将了!”说着说着,怒气似是蹭蹭往上窜,景阳又是大怒,“吴王混账他也混账?明明有意为之,,怀里揣着见不得人的小九九以为朕不知!”
“这般行事做派一扫吴王忧患,当真聪明的紧,为何这天赐良才唯独缺了德行!前几日与李屿弗相交甚密,没学到好的,混世学了个十足。真若解决麻烦为何不来找朕,只要他开口,朕会不允?偏偏行这下下之策!”
对着这番牢骚,杜继师却是不以为意,面无表情道:“陛下尚可自虑,方文终究年少,轻狂了些,做了出格之事亦在情理之中。”
“年少轻狂?你觉得这是年少轻狂!这小子看的比谁都清楚,心中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竟敢破了朕的宵禁!”面色阴沉的起身,景阳气的直跺脚。这个先例一开,以后便不知多出多少不安分,朝中局势看似君臣一体,上下一团和气,但真就这么四平八稳无懈可击吗?
如果是,还需他每日操什么心,早已垂衣拱手治天下了!
“陛下明鉴,您当真不知他在做什么?”
景阳一惊,顿时动容,望着杜继师的面庞深深皱眉。
“右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散朝之时,齐国公与微臣论,言及一些事情,请微臣带话!”
眼中闪烁几许寒芒,挥手屏退左右,景阳道:“什么话?”
杜继师深深行礼,埋头不起,“齐国公说,一切望陛下宽宏,方文此举不过为求自保!”
“自保?”嗤笑一声,景阳道:“朕给他圣眷如此之深,遂许议政,尚书守职,哪一个不是军国之重,一言一行定鼎万千生灵之位,小小年纪虽无名声,已然是位高权重,谁来动他不要掂量掂量,朕这关谁人能过,还需自保?他”
杜继师埋头不起,一言不发。自顾自言语的景阳余光不经意瞥见,顿时惊醒,脚步一顿睁大眼睛,“莫非是朕?朕给的恩宠,太重,他受不起?”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样的道理景阳怎会不懂?不过气急攻心扰乱思维,有所疏漏而已,如今被杜继师点提自是恍然大悟,一语道破天机。
“依臣之见,确然如此!自他江州成名以来,帝京留心他者数不胜数,且皆帝京勋贵门阀,难以招惹。而今他初至帝京不过几日,先后便有中庸、治国等事,昨日更兼稳定国事的马蹄铁,一切都太过出众。”
“加之江州之时,已有患治天花与余粮之策,无一不是亘古罕见之行,实为国中栋梁。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终究太过年轻,比不得根基深厚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