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雾小径终年迷雾不散,四周都笼罩上一层浓浓的灰色,即使最耀眼的阳光也驱不散这团黯淡的存在,老树阴影与偶尔路过的人影相互交织,在地上拉出细瘦怪异的线条。
连续几日都没有遇到精灵使者路过,默诺不得不继续停留在黯雾小径守候。白天他就在附近游荡,夜里翻开大陆笔记反复阅读。妮儿温在笔记上的记录非常详细,从书写顺序来看,她是从世界之树出发,游历整个真理大陆,最后直到冬雾山谷。书中大到沿途各处种族文化和地理构架,小到动植物习性介绍,让默诺眼界大开,他翻开笔记的最后一页,只见上面记载着——“迭芯草:广泛生长在大陆全境的植物,存活力强,甚至在冬雾山谷都能顽强生长,根茎有毒。”当初山羊胡就是用迭芯草粉末使自己失明的。
书中还夹着一张地图,是纸质的,厚实耐磨,显然还在绘制完成后用冬雾山谷的雪松油脂涂抹过,纵使雨水也无法浸湿。从地图上观察,真理大陆东临没有尽头的海洋——鼓风之海,海洋与大陆交融碰撞着,描绘出如巨龙一般的海岸线。
“巨龙的头部”是龙颚港湾,大量渔舟和商船在这里穿梭往返,船只的巨帆在烈日晴空的照射下反射出白色光芒,仿佛巨龙身上的鳞片贲张。
“巨龙的眼睛”就是巨龙之眼,它其实是一座岛屿,每隔十年就会定期被海水淹没一次,人们形象地把这个自然现象称作“巨龙沉寐”。
从“巨龙的利齿”中仿佛喷出火焰,形成真理大陆上最大的湖泊,人称“巨龙吐息”,在“巨龙吐息”和“龙颚港湾”的包夹之下,矗立着由法师们建造的“龙舌兰学院”。
“巨龙的上翼”是属于欧廷盾帝国以及北方蛮族的海岸线,王都“欧廷多利亚”就在整个大陆的中心位置;“巨龙的下翼”是属于精灵之乡的海岸线,妮儿温在这里用细致的笔墨勾勒出世界之树的轮廓。
在鼓风之海上孤立着一块岛屿,是“巨龙之心”。
有了这本书,就算不踏出门槛半步也能了解大陆全貌了。
要说是全貌可能有些勉强,毕竟在大陆西南方的纵深处是一片空白,妮儿温仅仅只在这里画下一枚骷髅头骨。
默诺将手伸向欧廷多利亚,他并不是头一次听说欧廷盾帝国的名称,也不反感帝国对冬雾山谷进行似有实无的统治,但他对自己的国家概况实在是知晓寥寥。也难怪,就连全村最见多识广的茨冈族长似乎都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每当村民们围坐在篝火冲天的冬夜,百无聊赖之余向茨冈族长问起他们能幻想到的关于欧廷盾的一切时,老族长就会垂下头,将两撇稀疏的花白眉毛拧作一团,叹气又摇头。
根据妮儿温的手抄记载,真理大陆很久以前分立着许多大小不同的王国,王国之间各自为政,在经历了漫长的战和历史之后,一个名叫欧廷盾的王国在古斯塔夫大公的掌控中崛起,最终统一了大陆上所有的王国,建立欧廷盾帝国,并设立帝都欧廷多利亚,与精灵、矮人甚至蛮族等文明共生在一起……
默诺看得疲倦了,合上笔记,很快就陷入梦境之中。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狩猎麻兔,默诺只随身携带了燧石,但匕首、短矛之类的武器在与库尔森族长搏斗之时就已丢失了,如果这种状况发生在身处荒郊野外的其他人身上,想必会是非常糟糕的。
难不倒他,默诺解下捆在裤腰上的“束带”——与其说是束带,倒不如说是由许多条布绳交织结成的投石索,绳索两头各打上一个结,正中间部分绑着一块较宽的皮囊。一件狩猎利器仿佛施展法术一般从手中变出。
猎裤很贴身,即使不系束带也不至于脱落。默诺半佝着腰,细心地在地上寻找石块,其大小要刚好能被皮囊裹住,而且越圆的石块投掷路线也越笔直。没多久,一把石块就塞进了他的口袋。
麻兔全身上下都没有脂肪,烘烤味道散发出独特的野性气息,既香嫩又富有嚼劲儿,是冬雾山谷村民们爱吃的食物之一。它们的毛皮在即将入冬时会变成雪白,行走在雪地间隐蔽性极强。而到了春季,毛皮又逐渐转变为麻灰色。现在虽然已经融雪,但它们变换毛色还需要一段时间。
默诺循着麻兔的生活习性,来到一片干燥的枯灌木开阔地,这里是它们的必经之路。他俯下身观察着一堆比较凌乱倾斜灌木,确信有麻兔经过这里,于是用较柔软的细灌木枝结成简单的套圈,放置于它们必经之路,最后不急不慢地匍匐在靠下风区的巨石后,右手紧持投石索。麻兔的眼睛生得很上,是天生用于防备高大动物和空中猎鹰的袭击,因此视力有盲点,采取匍匐姿态狩猎不容易被发觉。小晨时刻不愿离开左右,为了不妨碍主人狩猎,它也学着样子趴在地上,眼眶紧皱着,盯住放置套圈的位置不松劲儿。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枯燥的,不过默诺早已习惯,特别在拥有精灵之眼以后,他的观察力变得更强,周遭的所有动静仿佛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然而,黯雾小径终年迷雾不散。
远处枯灌木丛中突然钻出灰白色的一团,是一只正在换毛的麻兔!它正谨慎小心地往前挪动着,走走停停,不时地左右张望,前行速度缓慢,但仍然如默诺预料的一般挪向套圈位置。套圈只对快速奔跑的麻兔有束缚效果,对行动缓慢的则没有效果。
眼看这只麻兔就要挪过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