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降落，尘沙收尽，夜天中却多了个影子，他悬于夜空，就像一朵乌云，遮蔽了月光。

牧儿知道无可躲避，如果有人活着离开，不是她，她必须拦住张弛仙，为牧宏九争取时间。

牧儿忽然有些难过，她遗憾，在临死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一种莫名的绝望侵袭，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死亡临近的焦灼和恐惧，她望着前方迷濛的夜空长吁一声。

牧儿转身寻找牧宏九，波动觉打开，他发现牧宏九此时站在很远处，一动不动。

牧儿转身看向空中一直沉默的张弛仙，他也一动不动。虽然张弛仙并未开口，但是牧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留给牧儿和牧宏九最后的告别时间。

想到这，牧儿腾跃而起，落向牧宏九。

牧宏九的身前有两具尸体，牧牧雨和牧牧星，由于是背对着月光，牧儿看不清牧宏九的表情，但他显然伤心至极，因为牧儿看到他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牧儿，怎么了？”牧宏九的声音沙哑，好像疲惫不堪，未等牧儿说话，他望向牧儿的后方，似乎明白要发生什么。

“爸爸，您走吧，回去后不要出城。”

牧儿戒指的灵光一闪，将两具尸体收入戒指，并轻轻脱下，递还牧宏九。

牧宏九摇了摇头，他抚摸了戒指很久，就像在缅怀一样，然后轻轻托起牧儿的手，将戒指重新给牧儿带上。

“爸爸老了，牧府不需要我了，要是死，就是现在了。”牧宏九望向远方，似乎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牧儿，你必须活着，牧府离不开你，回去吧。”说着牧宏九将手中的长剑双手捧起，递给牧儿。就像在移交牧府的权力。

牧儿伸手推住牧宏九，很明显，牧宏九挡不住龙尽一招就会被击杀，这不是最理性的选择。

“牧儿，别看不起爸爸，我有我的办法，你马上离开！”

牧宏九把仙剑塞入牧儿手中，他眼神中没有一点畏惧，相反似乎燃烧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就好像时光飞退，他又重回了那个有梦想，有热血的少年。

牧儿有一刻觉得陌生，在她的印象里牧宏九是个懦弱，自私，甚至假情假意的人。可是在生死抉择面前，他却比牧儿更豁达，更勇敢。

“爸爸太累了，我走不了了，这个地方安静，刚刚好。”牧宏九慢慢屈膝跪倒在地，向着青熏邑的方向，磕头跪拜，然后心满意足的缓缓起身。

“牧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牧宏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问道。他离牧儿很近，又换了个角度，在月光下，牧儿看的清，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可是似乎又是那样痛苦不安。

牧儿愣在了那里，她本以为牧宏九早就相信了她是牧儿，他自认也没再犯过错，可是牧宏九还是在以一种父亲的本能怀疑她。

我不是，我当然不是，牧儿心理这么想，却说不出口，她真的不想看到一个老父亲失望的表情，可是，她又不想欺骗他。

“明白了！”牧宏九忽然叹了口气道。说完，牧宏九许久无言，他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晶亮的眼泪沿着的他的面颊纵横爬行，滴滴答答的掉落。

“我一直努力想保护你们，可是我却看着你们一个个个死去，我走不动了，牧府几百人都死了，我推脱不了责任······牧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心疼够了，一切够了，你回去吧。”

牧宏九声音落寞，他似乎在和牧儿说，又似乎在和死去的牧儿说。他仰起头，悲痛正从他的心房开始肆虐，而他想拼命忍住眼泪，保护最后的尊严，却怎么也做不到。

“牧儿，好好活着，替我活着，走！”猛然牧宏九大喝一声。

他伸手到怀里，掏出一把丹丸。大把大把把丹丸塞入口中，大口的吞咽，吃了几把，眼睛，耳朵，鼻子，嘴中鲜血就开始不停的流淌。

“爸爸，你做了什么？”牧儿被吓到了。

“我吃了雷神丸和地狱散！已经不可能有活路了，牧儿，替我活着，替我的女儿活着，不要让我失望，爸爸这是最后能为你做的······”牧儿说到这忽然露出微笑，鲜血在他的嘴唇一股股的淌落。

“走吧！我现在好舒服，再也不用压抑了，我很开心，这是最好的结果！”牧宏九的微笑变得更加灿烂。就像孩童意识到即将扑进母亲的怀抱，他神态安详。

牧儿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她小看了牧宏九，小看了他誓死捍卫牧府，守护家人的决心，他的一切忍耐和妥协，不过是在为一个即将沦落的牧府挣扎，这样的人是可悲的，但是绝不可怜，还更可敬，甚至在得知她不是牧儿后，牧宏九不但没有放弃，却下定决心要守护她，这就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对于自己女儿的最后承诺。

“快走，在我清醒前尽快离开。爸爸只能做这些了······爸爸是不是有些晚了。”牧宏九退后几步，情绪起伏，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在夜空中闪闪发光，甚是恐怖。为了不吓到牧儿，牧宏九急忙闭上了眼睛。

泪水模糊了牧儿的双眼，此时她一点不要害怕，身外的世界忽然变的虚幻，内心强大的爱却那样真实，她们痛苦的拉扯，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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