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岚流泪道:“这可如何是好呢,公主,陛下她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
“陈副统领伤势如何?”妘青婺脸色苍白,竭力抑制着心底阵阵翻腾的不安。“飞岚,务必要找太医好好医治他们。”
“奴婢已经办妥。”
听了这话,妘青婺稍稍静下些许,闭目长叹一声:“我苦心送他出宫,原盼着他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岂料他却托人传话,约我十里亭见。如今想来,若是当时不顾危险去见了他,是否他就不会……”
“这怎么能怪您呢?”她话音未落,飞岚便急急打断。“当时您送他逃出宫去已是冒了大险,咱们假托大公主的口谕混出宫门,倘是一个不测被守卫发现,大公主岂会善罢甘休?再说去那十里亭,若不是公主您小心谨慎发现了大公主派来的人,如今又岂能安然无恙地呆在宫里?要说怪罪,也当是怪罪那抓走明统领的女人罢了!”
妘青婺睁开眼来,眼底满满的嘲讽。“万事皆有因果,那女子不过是奉命行事,这是我的家事,说到底,又与她何干呢?何况……”她说到此处,蓦地怔住,想起了曲离潇为明徽传递给自己的几句话来。
“公主?”眼见妘青婺忽然迟疑停住,飞岚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
妘青婺摆摆手,心中只是奇怪,先不说那遗言的真假,曲离潇既是为了皇姊做事,又为何会肯替明徽传递消息?陈甫几人救人不得反被困,劫法场可是死罪,以曲离潇的手段,若非刻意通融,他们又怎可能安然离开?曲离潇,这个女子……她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思?
“公主,您切莫悲伤过度,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啊。”飞岚见她如此情状,只当她过度悲痛明徽的死,忍不住出言劝道。
眼底的嘲讽渐渐褪去,那沉静如潭的一双瞳仁微微泛起水光。妘青婺环抱着手臂,轻声道:“飞岚,我自幼在这宫中长大,十多年来说不得有多苦闷,却也从来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欢喜的事。”
“公主何出此言呢?您可是天子之女,金枝玉叶,普天之下多少人引颈艳羡呢。”飞岚不解道。
妘青婺苦笑一声:“艳羡?那些普通百姓又可知我如何艳羡他们,生活平静无忧,父母家眷俱在,兄弟姐妹和睦。”
“公主……”飞岚微微沉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相劝。
所幸妘青婺只为倾吐情绪。“我与明统领虽是叔侄,可自幼他便待我极为温厚,教我读书识字,骑马围猎,相较于父亲的刚硬与霸道,我与他,一直以来倒更像是父女。”
飞岚脸色一白:“公主,这话可是大逆不道,您可千万不能乱说呀!”
妘青婺却恍若未闻,淡淡一笑,又道:“父亲生性骄横,多年来一直不得母皇心意,他嫉恨叔叔得以常伴母皇身侧,屡次言语挑衅,再到妄动兵戈,早已不是奇事。”
飞岚点点头。“是啊,可不正是如此吗?明统领多次隐忍不发,岂料却换的亲兄长对自己拔刀相对。”
“我不信他会杀害父亲。”殿外,隐约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沉重又嘈杂,期间还夹杂着兵刃相碰、铁甲摩擦的锵锵声。妘青婺眼神渐深:“飞岚,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追查真相,无论是父亲还是叔叔,他们都是冤死的呵,不是吗?”
“大公主蓄势已久,此番辅国将军出事,不过是她摘来的由头罢了。她根本是……唉。”飞岚欲言又止。
妘青婺忽道:“走,我们去母皇宫中。”
“公主……您挡不住大公主的。”飞岚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忧心忡忡劝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姊如此不忠不孝,任意妄为。她已经一错再错,倘若母皇再有什么不测,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制止她的暴行?”
闻言,飞岚惨然一笑:“可是公主,倘若真连陛下都无法制止大公主的残暴,您如此出面,又岂非螳臂当车呢?”
“飞岚……”被她说中心事,妘青婺涩然扶额。沉默半晌,方幽幽问道:“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不是公主无用,而是陛下她老人家一直以来太低估大公主了。”
“母皇她久病在床,又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如此叛逆?”听了飞岚的话,妘青婺忍不住辩道。
飞岚道:“陛下久病在床,却迟迟不肯立储,只怕是心中早有新帝人选,奴婢斗胆猜测,这人选怕是与大公主并无干系。”
“飞岚,你……”妘青婺欲言又止,一绺发丝自鬓边滑落,被她勾在指尖,缓缓绕动。不得不承认,飞岚说中了她心底隐隐的所想。母皇的心思她一向不曾妄猜,可是这帝位传承乃是天命所归,母皇再如何强硬,不服老,早晚也是要让出来的。可她却迟迟没有公布储君人选,要说心中没有他想,又怎么说得通?皇姊年岁已长,却一直不得母皇认可,余下二皇兄与自己,难道母皇当真是要在她二人之中择一人继位么?
飞岚望着妘青婺的脸色,猜到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于是更加大胆,继续道:“公主,陛下她老人家当年可是兄妹相争,一番恶斗方才夺得帝位,平生最恨大逆不道之人,没理由如今被大公主气成这样,却仍不立储以断其念。奴婢斗胆揣测,您说,陛下她会不会早已留下后路,只是此时一切尚未可知?”
妘青婺微一沉吟。“你是说……遗诏?”
飞岚连连点头:“正是。”
“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