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弗拉基米尔对穆婉婷评价甚高,甚至建议让她去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学习音乐,这一下让陆伟忠有点惊讶:一个盲人能够上大学已经非常难得了,现在居然有人说她的水平足够去国外名校读研究生,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如果是随便一个人对他这么说,他肯定认为这是胡说八道,嗤之以鼻。但是面前这位可是物理学界一言九鼎的泰斗,做事非常严谨,每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陆伟忠犹自不信,打算让弗拉基米尔看一下婉婷的表演再做评论。可惜陆伟忠已经没有时间拿出电脑给弗拉基米尔看了。在他刚刚放下筷子去找电脑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喊他去工作。他只好向弗拉基米尔告了个歉,匆匆跑去干活了。
其实最后一天的报告相对轻松一些。最重要的报告都会放在前面,而名气相对低一些的会放在靠后的位置。尽管如此,陆伟忠也丝毫不敢放松,也没怎么闲着,还是在会场内外穿梭来回。反倒是弗拉基米尔比较逍遥,想听的听一会儿,不想听的就出去休息。听说他在没有事情的时候,基本都会呆在房间看文献、算东西。陆伟忠很羡慕这样的专家,因为这才是专心科研的典范。对他来讲,即便有时间,也很少能真正沉下心来琢磨专业的东西。他有相声社团,他有京剧社团,他有恋爱,他有武术,他还有很多很多新东西要尝试,他还有好多好多新事情要做一下,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没在搞科研。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漫无重点的结果一定是贪多嚼不烂,但是他就是难以控制自己,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需要潜心修习一下佛教经典,借此把杂念摒除,然后专心搞科研。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是说说而已。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到摒除杂念。
正在听着报告愣神的时候,陆伟忠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肩膀。回头看时,原来是弗拉基米尔。见他回头,弗拉基米尔笑了一下,说:“你早晨说要给我看一下穆婉婷的表演,可是接着有事就走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陆伟忠手上有电脑,于是就打开电脑,把婉婷那段视频找出来给他看。由于在会场,不能放出声音,他就只好压缩了一下,用邮件发给弗拉基米尔。好在视频只有几分钟,文件也不算大,发过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弗拉基米尔冲他伸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会场,只留下了有点发呆的陆伟忠——三天前,自己对他还处在仰视的阶段。没想到这两天自己竟和他仿佛熟识很久的老朋友,而且这位老朋友对自己还挺热心。不过,自己就用非常二把刀的手艺帮他按摩了一下后背,怎么他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呢?陆伟忠挠挠头,连报告也听不进去了。
最后一天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陆伟忠又开始和同学们忙着把各路神仙……哦不,各位专家送走——去机场的,去汽车站的,去火车站的,去火车南站的,去火车西站的,四处开花,并且顺便领教了h市的堵车——明明在半小时前就看到了机场航站楼顶上的大钟,眼见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流慢的像一群蜗牛,一点点地往前挪。弗拉基米尔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陆伟忠说道:“就这么一小段路了,咱们不如先下车,拖着箱子走到航站楼也比在这里等着要快。”陆伟忠其实早就这么想,只是碍于专家们的身份,不便提出而已。听到大家一致同意,他就让司机打开后备箱,当先下车把弗拉基米尔和另外一位专家的行李箱取出来。随后下车的两位专家拉起各自的行李箱,沿着车缝七拐八绕地来到马路边,沿着人行道往前走。送他们的司机师傅开着单位的车,继续在车流中往前一寸寸地移动。陆伟忠让他先走,到地下的一个停车区等他,然后帮着两位专家拖着行李箱,贴着路边往前走去。
陆伟忠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对两位专家说,这边客流量很大,所以经常会堵车,走过来倒也没什么,只要小心靠边走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段距离看起来不远,走起来却是比较长,得有两三公里吧。三人拖着箱子,背着电脑,一路小跑走到航站楼的大厅的时候,和弗拉基米尔一起的那位教授一拍秃脑门,大喊一声:“上帝啊!”
“怎么了,托马斯?”弗拉基米尔听后浑身一紧,回头看着他问。
这位叫托马斯·格林的教授有些紧张地说:“坏了坏了,我带的提兜忘在车上了,里面有带给我妈妈的中国礼物。”
陆伟忠知道,虽然二人都是到h市国际机场,但是二人的路线是不同的:弗拉基米尔是南下去武汉的,而格林教授直接回美国。当下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司机师傅的电话:“陈师傅,我是陆伟忠。您现在开到哪里了?离航站楼还远吗?”
“嗨,别提了!”陈师傅无奈地说,“自从你们走了,汽车往前挪了有二百多米吧。旁边一个师傅说是前面某段路上有车祸,堵了好几公里,所以迟迟开不动。”陆伟忠看看面前的公路,拥堵的一排排汽车像一条长龙伸向远处,看来车祸地点还在马路的前面,陈师傅的车一时半会儿是开不到这里了。他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把情况向二人一说,格林教授脸上的焦急神色更加重了几分。虽然离飞机起飞还有将近两个小时,但是还要经过过安检、出关等一系列繁琐的手续,能留给他们的等待时间大概只有不到二十分钟。能在两三公里远的路上跑个来回,实在是太困难了。弗拉基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