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皆好生送走了。
郁暖在郁成朗安抚的目光下,被几个侍女带下去沐浴梳洗。
第一步,那些侍女便把她身上外族人的长袍和面纱褪下,换上中原女子的着装。
郁暖轻轻问了两句话,得到的回应模棱两可,她索性便不说话了。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其实她也有些忐忑,但如果不能逃走,逃走也不知道去哪里,那便走一步看一步罢。
头饰是带了些西南特色的流苏头面,而这里的钗环和长安的精致小巧不同,比较偏好大件儿,也会把整套的亭台楼阁样式戴在头上,缀以流苏和宝石,瞧着金玉样大气奢华。这整套头面看上去都有些半旧了,配上簇新的衣裳,在她身上却糅合的很好。
一旁的侍女也小声惊叹起来,郁暖穿上中原女人的衣裳,像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现的柔婉精种沼谟辛顺檬值拿剑,剑刃在他手上前所未有的锋锐,并发出喜悦的轻吟声。
沐浴梳洗完,她便被带去了花厅里。
郁成朗和米琪娅公主相对而坐,郁暖隔了很远,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要带走我的奴婢,王爷难道不需要付出些什么?不然喀舍尔之神都不会认同,尊敬的神明会给您带来厄运!”这是米琪娅公主的声音,有些不耐的高亢,很明显是被激怒了。
西南王没说话,说话的是郁成朗:“公主殿下,首先,你救了舍妹,这点在下和外祖父皆很感激,你想要以此求些报酬,我们都会应允。但你不能带着阿暖,不然你走不出西南王城。”
米琪娅公主起身,棕色的眼里皆是讽刺:“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么?抢走我的奴婢,还要挟本公主,不知若是中原皇帝知晓了,会不会大发雷霆?”
郁成朗无语了一瞬,才慢慢道:“陛下并不会为这样的事大发雷霆。”
“公主也应当庆幸,此刻站在您面前的并不是陛下。”
“不然无论您是否交出阿暖,或许您都性命堪忧……”
米琪娅公主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冒犯,中原的皇帝是不会这样对她的!不论她是不是友邦的公主,她都是个美丽的女性,而男人应当对所有长相漂亮的女人,都抱有怜惜之情。
这时,西南王沙哑着开口,缓缓道:“公主,本王的外孙女年纪尚小……”
话音刚落,他看见了从外头走来的郁暖。
银色的流苏垂落在深棕的发丝间,深紫的襦裙上以银线绣着铃兰花,喇叭式样的淡紫色纱质袖口垂坠在指间,她的脖颈上有一道伤痕,也缀着一串深如星海的紫色水晶,衬得肌肤愈发冷白优雅。
郁暖不忘了抚住腹部,非常恭敬乖顺的的行了个礼,默默退避在一旁。她的神情平和沉静,抿着唇瓣并无说话的意思,像是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更多的情绪和看法。
这个老人征伐多年,浴血厮杀而磨砺出的冷硬,在此刻柔和万千,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西南王看着郁暖的眼神,就仿佛掌心托着一只头顶碎壳,张开嫩红的喙嗷嗷待哺的鸟崽,无处安放,也不知如何妥帖对待。
老人的眼尾有许多皱纹,那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却使他看上去老谋深算而狠戾,此刻却极力掩饰着自己面容的狰狞,他的声音柔和洪亮,隐隐有些难言怀念的情绪。
“欢迎回到西南,我的孩子。”
郁暖不知怎么说,只是静静看着迟暮的老人,有些陌生,却不全然抗拒。
她终于开口道:“谢谢。”
郁暖说着,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有些歉意道:“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抱歉。”
西南王重重舒口气,身上的轻甲发出金属摩擦声,老头恢复了一些威严的样子,看郁暖时却还是很慈祥柔和:“没关系,孩子。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外祖父……外祖父家里,有一座牡丹园,是你母亲儿时爱去的地方,她在那儿有一整片的粉牡丹,开花时大朵大朵极是壮丽……她一定与你说起过。”
看着郁暖疑惑的神情,西南王才叹息道:“外公忘了,你不记得了……”
仔细听时,却会发现这位凶名赫赫的杀神,在外孙女跟前有点手足无措,仿佛打内心担忧会把这么柔弱的小姑娘吓到。
郁暖的性格和南华郡主南辕北辙,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一个爽朗泼辣,另一个柔弱而宁静,但却很意外的长相相类。
郁暖比起她的母亲,更多了几分苍白,瞳孔的颜色也更浅一些。
这点却和西南王很类似。
常年曝晒在西南的烈阳下,老人的眼睛是一种很淡的琥珀色,比起年轻的小姑娘,多了些冷厉和睿智,却不妨碍他们对视时,互相都觉得很奇异。
郁暖也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外祖父,但她却没有更多惊讶的感触,除了些微的疑惑,表现的很平静。
看见郁暖的模样,米琪娅公主也觉得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个姑娘穿着喀舍尔的袍子,已是很美,却不想她更适合中原的衣裳。
骨子里的宁和高贵,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