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光亮,已经是不知多久以后的事情了。
唐格斯揉着脑袋,爬上甲板。刚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他在狭小的舱室里撞了一头包。晕头转向的唐格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跑上来,看到建文和七里僵立在原地。
“到底怎么……”唐格斯话音未落,也张开大嘴愣住了。
在青龙船的侧前方,悬挂起了一盏油灯。油灯的亮度不大,但至少可以让人看清周围环境。他们置身于一处宽阔的船舱里,刚好能把整条青龙船装下。周围的墙壁是用一条条半弯的木肋板围成,它们连接严密,几乎没有空隙,只是边缝微微发黑,大概是常年腐蚀的结果。
建文仔细想想,刚才青龙船确实是被那怪舰一口吞下来了,那么现在应该是在它的船腹里?七里环顾一圈,鼻子不悦地耸了耸。
这里的环境潮湿且肮脏,空气里还飘动着一股腐臭的腥味。在船舱底部的凹隙里,残留着许多鱼虾水母等水物的腐烂遗骸,恐怕已经很久没打扫了,这大概就是味道的来源。
这个鬼地方,简直就是一个阴沉而污浊的囚笼。
忽然有讪笑和口哨声响起,他们抬起头来,看到头顶天花板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两张面相丑陋的水手的脸。
“这回可逮着好货了,啧啧,看这线条。不枉咱们埋伏了半宿。”一个水手夸张地喊道。
“没错!没错!我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女人了。”他的同伴也流出了口水,牛大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盯着七里。
“我他妈说的是船!”第一个水手不悦道。
“谁管船啊,当然是先看女人。”第二个水手不甘示弱,“船肯定是分给老大,女人可是归咱们分配。”
“呸,你还帮老大做起主来了?”
“老大从来只对大姐一往情深,外面的女人根本不屑一顾,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还没聊完,忽然发现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油灯给遮住了。等到光线再度出现时,他们才看到,刚才还站在甲板上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噗,噗。
两下手刀,准确地切中了两处脖颈,两个水手就这么被七里干净利落地打昏在地。一直到这时,青龙桅杆上如阶梯般错落排列的四丛珊瑚,才化为碎片。
七里丢下一卷绳子,建文与唐格斯轮流攀爬上来,好奇地左右看去。
和下面那个能装下整条青龙船的夸张大舱室相比,这里的船舱要相对逼仄一点,但也足以让唐格斯这样的大块头直起腰来。从两侧开在海平面之上的舷窗可以判断,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是船腹第二层船舱。
熟知船舶构造的建文暗暗心惊,海船空间非常宝贵。这条船能一口吞下青龙船,还有余裕修建二层船舱,它到底是有多大?谁是船长?
现在回想起来,这船实在恐怖。它居然能潜藏在水下,还能把船头像鲨鱼嘴一样张大,吞噬其他船只。这头充满恶意的海兽化身,无法用常理揣测。
建文趴在天花板往下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个囚禁青龙船的舱室并没有明显的大门,周围的肋条板都钉得严严实实,只在中间有一条不容易注意到的缝隙,一直延伸到两侧。
这应该就是怪船上颚与下颚紧闭后的咬合线,估计在附近会有几个绞盘来控制开合。
“我们逃出去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没引起敌人大部队注意前,找到绞盘,打开船口让青龙船滑入海中。”建文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
七里检查了一下那两个昏倒的水手,他们的装束是脏兮兮的粗布衬衫,外头罩一件短布袍,腰间一把弯刀一把火铳,都是海上讨生活的标准配备。七里毫不客气,把弯刀和火铳收上来,分给建文一把火铳,唐格斯一把弯刀,其他的则自己拿在手里。
“你对船舶比较熟,我们听你的指挥。”七里说。
建文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说了一声好,带着两人朝着船舱的另外一端摸去。
这么大的船,必须得考虑到漏水的风险,一般会把底舱修成一个个彼此隔离的水密舱。这样的话,一处漏水,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所以不同层的船舱楼梯,都会设置在相反方向。
他们飞快地来到楼梯间,拨开一排熏干发臭的肉干,踩过几箱子海植的蔬菜,与一个厨子模样的海盗正好迎头相撞。唐格斯二话不说,拦腰把厨子抱住,身子一扭,登时把那倒霉蛋一个倒栽葱砸在地板上。几只母鸡和老鼠,咕咕地四散而逃。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的蒙古摔跤手法正好大显神威。
唐格斯一击致敌,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的喝吼,还想行一圈蒙古礼,却被建文及时喝止。
根据建文的推测,绞盘的位置应该是在大底舱上方的甲板附近,只要一路往上冲就够了。既然有了方向,这一个三人小队的速度相当快,连续钻过数个船舱,打倒了七、八个猝不及防的水手,终于见到了通往甲板上的楼梯。
一道金黄色的阳光从楼梯上方投射下来,原来外面已经是白昼了,隐隐有浪花的声音传来。建文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却被七里一把拽住:“我先来。”她率先冲了上去,建文与唐格斯紧随其后。
他们一踏上甲板,第一眼见到的,是附近一根直冲天际的粗大桅杆。建文一看到这桅杆,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几乎走不动路了。
七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