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的表情阴郁,玉嫔也知大事不好,正想要挤出眼泪来争辩时却又听那昌和公主开口对皇帝道:
“啧啧,皇兄,我瞅着这地上两个小丫头都可怜见的,看起来比我的寰儿还要小呢。细皮嫩肉的只怕在自己府里也是娇养着的小姐,这些官家送孩子进宫侍奉主子,皇兄也该多多体谅她们父母的心情才是。也不见她们做了什么滔天错事,要我可下不去这手。上回进宫拜年,臣妹也是见过惠妃小嫂的,那温柔端庄的样子真是半点差错也挑不出,唉,如今叫我听见这样伤人的话来可真是替小嫂抱屈。”
沈莙听着这位美貌妇人用婉转的声音说出一番刨心的话,心里也是既惊叹又佩服。昌和公主话里先是拿她和岚绥比自己的嫡女,皇帝疼惜侄女,自然心软,之后又提到她们原也是官家小姐不是寻常宫人,玉嫔自然不该动辄打骂。直到话尾又顺带把惠妃拉进话里引起皇帝对玉嫔的怨气,短短几句,没有直接指责玉嫔,让沈莙见识到了什么是软刀子,什么是挑拨的最高境界。
皇帝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心气更加不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他本来兴致勃勃地想和幼妹一聚,没想到倒叫她看到了这么一出,顿时也有些尴尬。玉嫔相要出言解释,却被皇帝直接给打断了,不耐烦地呵斥道:
“玉嫔无德,随意打压妃位御妻身边的女官,且心思毒辣,不敬惠妃,朕体谅其父在前朝的辛苦,今日就小惩大诫一番。着降玉嫔为昭媛,褫了封号,以后便称苏昭媛吧。”
高良立在一旁,没有理会玉嫔难以置信的表情,细心记下了皇帝的旨意。
皇帝撒过了气,自觉在幼妹面前挽回了面子,总算不像方才那样黑着脸了。对着沈莙和岚绥的态度也十分和蔼,
“你们两个起来吧,惠妃是个好的,朕一直念着你们主子的好处,以后只管用心伺候。你们今日受了委屈,朕便赏些金子,也算是抚慰你们。”
沈莙和岚绥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这么顺利,原以为和玉嫔还有一场恶斗,谁知道就这么了事了,还叫玉嫔得了个大教训。
昌和公主方才虽然看起来对她们二人万般怜惜,可是皇帝一处置了玉嫔就再没见她开口问过她们,所谓的赏金也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补偿,显然是一心想构陷玉嫔,对她们二人的生死并不关心。
沈莙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昌和公主和她素来无故交,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如今救了她就已是大幸,哪里能指望她真的嘘寒问暖。
在皇帝的命令下,玉嫔被身边的嬷嬷宫人半拉半扶地来离了这里。程婕妤一直冷眼旁观皇帝发落玉嫔,半点也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本想趁此时与皇帝说说话,奈何昌和公主还在,因而只得一并告了退。
沈莙和岚绥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高良递来的四枚金子,谢过恩之后便规矩地退下了。
远远地走了一会儿两人才停下了步子,沈莙回头看向皇帝和那位昌和公主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愣,直到岚绥碰了碰她脸上的掌印才龇牙咧嘴地收回了视线。
岚绥颇有些担心沈莙破相,仔细瞧了瞧,见只是有些红肿并未划伤,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苏相之女也忒歹毒了,方才若不是有人打断,只怕她就是冲着毁你相貌去的!”
本来如果没人来救,沈莙也是有些撕破脸的后招的,总不能真的给她打一顿吧。如今脱了险,且苏忆茹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对此她已经很是满足了,安慰了岚绥几句便又好奇地问道:
“你的消息最是灵通,知不知道这昌和公主为什么要害苏忆茹?”
岚绥正着急拉沈莙回去上药,一路急急走着,听她问自己,头也不回道:
“宫里的事我是有些来路,可是今日这事只怕牵扯到前朝,我也说不太明白。李绩替大人联系后宫与前朝,你回去问问他吧。”
沈莙以为李绩只是上阳宫的眼线之一,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个本事,心里感叹上阳宫果然到处都是人才。
岚绥不知道她心里这点小九九,没有送她回屋,反倒是进了上阳宫之后便直接去找了忍冬。忍冬那时正在偏院当值,见两人来势汹汹,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疑惑地看着她们走近。
岚绥一站定就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我少出外勤,你屋子里有没有伤药?”
忍冬听她这么一问,吓了一跳,往沈莙脸上看去,果真就看到她高高肿起的左脸,心慌之下来不及细问就领着两人往自己屋子里去,
“随我来吧,我屋里还剩了些药。”
沈莙原不知道岚绥为什么来找忍冬,如今听她们这么一来一回,当机立断道:
“唉唉唉,你们别急啊,既是为着药的事可就是你们不知详情了,只管跟我回屋!”
说罢用力拉起二人的手,在她们疑惑的视线下往自己的小院里去了。
沈莙打的算盘正是之前姬浔给自己的三瓶伤药,这药十分灵,再加上沈莙一直省着用,除去那治烫伤的药,其余两瓶还只动了一瓶。
忍冬和岚绥被她拉回屋里,看她一阵翻箱倒柜地拿出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