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腊月,珉儿的身体在清雅和太医的照顾下,在云裳的陪伴下,早已康复如初,太医断言娘娘将来受孕无碍,只是多加小心便可,皇帝为此高兴,珉儿自然也安心。
这些日子里,长寿宫中天天是秦文月相陪,难得她这个年纪能静心陪在太后身边,起初有人疑心她的用意,日子久了没见什么动静,为了博得太后喜欢,少不得人前人后地夸赞她。淑妃偶尔会去看一眼,而皇后直到出月子前,不曾在长寿宫登门。
婆媳再相见时,第二天皇帝就要带着珉儿去平山,太后曾许诺秦文月带她同往,但这件事被项晔拒绝了。隔了一个多月才见面,中间掺杂了那么多事,太后再见珉儿,眼神和心情都不一样,可她并不是讨厌儿媳妇,是觉得珉儿一下子从初见的年轻姑娘,长大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看着珉儿缓缓从门前走来,云雁细锦暗花宫装,裙底用金线绣出祥云,一路走来满身贵气。尚服局的新人做出的衣衫,和往年的风格很不一样,莫说皇帝看了必定喜欢,就是女人见了,也是眼前一亮,太后轻叹,她这儿媳妇,真真是天仙一般的品格。
“皇后娘娘万福。”秦文月上前行礼,她是未嫁的姑娘,哪怕身上堆满金银,也永远压不过皇后的贵气,更何况她没有生得皇后那绝美的容颜,不过是仗着细长柔媚的眼眉,多了几分妩媚。她匆匆看一眼,就阴沉地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太后,皇上常说,你原是来做客游乐的,如今这样,不知该如何向你的哥哥交代。”珉儿落落大方,可是说完这句话,并不等秦文月谦恭,她就算说完了,径直朝太后走去。
一个多月不见,彼此猜忌着对方的心情,可太后时不时从林嬷嬷口中听说儿媳妇关心自己,而前几日她向儿子提起周觉和慧仪的七七,被皇帝断然拒绝,更提起这些日子来皇后对她做出的一些不敬的言行,儿子告诉她,那是珉儿故意这么做,好淡化慧仪的事,让太后从那场风波里抽身,让人责怪皇后不孝,总好过背地里非议太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这些话让太后深受震动,也意识到,她的儿媳妇是秋珉儿,不是从前那甜美乖巧的若瑶,可是太后没城府不会算计任何人,更何况根本不可能算得过珉儿。
“文月,你退下吧。”难得太后主动开口,一面就拉着珉儿坐下了。
婆媳俩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太后细细打量着珉儿,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一开口便热泪盈眶:“孩子,你受苦了,都怪我太心软,若是没有慧仪……”
见太后哽咽难语,珉儿也心软,温柔地笑着:“母后,一切都过去了,太医说我身体康健,将来还能再有身孕。母后,您别怪儿臣心狠无情,没有缘分的孩子,就让他去吧,该把心思放在将来要出生的孩子身上。母后,我会保重好身体,为您生好多孙子。”
太后拍着她的手背,嗔道:“罢了,你心里不恨我,我已经心满意足。”
珉儿道:“您这样说,儿臣如何立足?”
彼此凝视着,太后长叹:“珉儿,我上次去上阳殿,你真的是吃了药睡下了吗?”
珉儿不会提起秦文月,告诉太后就等于向秦文月摊牌,她颔首:“的确是睡着了,怪清雅太护着我,后来儿臣和皇上都责备了她,她倒是委屈上了。但话说回来,还是儿臣不孝,让您难过了。”
太后是最好哄的人,一个能对慧仪母子都再三忍让的人,珉儿根本不担心她会恨自己,但婆媳的关系很微妙,还夹杂了一层,太后被夺走儿子的失落。但这用言语无法解释清楚,且要等皇帝将来慢慢表现,珉儿更不着急。
“不说了,都过去了。好孩子,明天和皇上去平山,要玩得尽兴些,晔儿也好些年没歇过了,路上小心。”太后抚摸着珉儿的手,轻声道,“只是你身体才好,要悠着点。”
珉儿双颊绯红,赧然道:“母后说什么呢,儿臣可听不懂。”
太后面上欢喜,心里却不得不叹,珉儿的温柔可爱是真叫人喜欢,但她强势的一面能让做婆婆的都不敢直视。
宫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必然是她在背后支持淑妃,当日淑妃来要求把锦绣送出宫,即便最后不得不推出皇后,可敢对自己说不的,太后是头一回看到。
十几年来,江氏在太后面前无不顺从,但现在淑妃是为皇后办事,行事作风都变了。听说前阵子宫里重新制定了妃嫔支领用度的规矩,这本是淑妃掩盖在光鲜体面底下,得过且过的糊涂账,皇后却有本事把它翻出来,让淑妃心服口服地跟着改。
虽然对长寿宫没什么影响,但林嬷嬷告诉她,底下的妃嫔们都高兴,原本不得意的她们,其实裹着要看宫人脸色的日子,大冬天的屋子里都没炭烧,现在该有的一分不少,不该有的想要多拿,也不是伸手就能有了。
离开时,珉儿没有因为太后的释怀和笑脸而让自己轻飘飘,一如进门时的庄重沉稳,走过门外时,秦文月和其他宫人在一旁行礼相送,本以为多少能和皇后再说几句话,可是这位娘娘,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但事实上,之前的一些事,又无不是针对她来的。
“娘娘,来日方长。”她心里这般说着,面上和气地笑着,目送皇后离去,好好地隐藏了阴沉的心思,连林嬷嬷在一旁也没有察觉。
珉儿回来时,江云裳已在太液池边等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