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秋沉思了会儿, 折中地说:“不里也不外的关系吧。”
尹灵犀笑了出来。
她说:“你很有意思。”
顾砚秋最怕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说她很有意思,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 无名指上的婚戒分外的显眼。
尹灵犀:“……”
她神情复杂了一秒,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有意思。”
顾砚秋道:“嗯?”
顾砚秋只是暗示并没有明说,尹灵犀也不好揪着这个话题给自己澄清。她翻开顾砚秋推到她面前的菜单,随意点了两样写在招牌栏里的,顾砚秋稍作补充。
等菜的间隙, 尹灵犀问起她的私事:“你和你妻子感情很好吧?”
顾砚秋弯了下眼睛:“嗯。”
尹灵犀说:“看出来了,一提她你就笑,上上上上次吃饭接了她电话你就心神不宁赶着要回家,上上上次更是,连饭都不肯好好吃。”这次……
顾砚秋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听着旁人说倒有些耳热:“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的,挺好的。”尹灵犀叹了口气。
顾砚秋正奇怪她为什么叹气,难道是想起她自己,很快尹灵犀便给了她答案。
“两情相悦……”尹灵犀似乎是默默咀嚼了这四个字,又叹了口气,说,“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基于利益的商业联姻,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俩并不相爱。我的父亲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还有其他的孩子,而我的母亲则在家里守着我过日子,把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我身上。”
顾砚秋静静地听着,一时没应声。
“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从我记事起,没有见她发过脾气,也从不对我大小声,她好像什么时候不在意,不管父亲多么fēng_liú荒唐,在外面做得多么过分,她永远是那个端方自持的尹太太。她有时候会静静地坐着发呆,看着窗外,又像是看着别的地方,眼眶常常s-hi润。”
尹灵犀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时候以为她是因为我父亲的事,我还劝过她,我说他那样的人不值得,我还劝她要不就离婚吧,我跟着她姓,以后和尹家没有关系。我母亲就看着我笑,一边摸着我的头发,然后抱着我,也不说话。我去找父亲,指责他,和他大吵一架,我父亲冷笑着告诉我,让我去问我母亲。我就又去问她,她不肯说,一个劲的说没事,问急了她就掉眼泪,后来我就不敢再问了。
“我偷偷地查,我趁她不在的时候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说到这尹灵犀看了顾砚秋一眼,说:“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照片?”顾砚秋微微蹙眉,马上反应过来,刘先生说尹灵犀不知道沈怀瑜的长相。
尹灵犀:“不,我什么都没找到。”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顾砚秋的意料:“会不会是她藏得太深了?”
尹灵犀摇头:“不是,就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我后来知道,她把所有有关你母亲的东西都毁了,除了她自己,没有一样和她有关。”
顾砚秋:“你继续说。”
尹灵犀在家里找不到蛛丝马迹,就旁敲侧击地去问姥姥姥爷,也就是她母亲的爸妈,姥姥姥爷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所以对尹灵犀非常疼爱,有求必应,但是一提到这个问题,两位老人家就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透露,还让她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起来。那时候的尹灵犀已经十几岁了,能够从只言片语中得知那肯定是一段让很多人痛苦的往事。
可能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吧,有的伤口虽然很深,但终归会慢慢愈合。尹妈妈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少,闲暇时候练练字、看看书,在尹灵犀面前展现出积极向上的样子。
尹灵犀上了大学,再出国留学,回国,工作,弹指间十年过去,尹妈妈鬓边添了白发,拿起了久未持过的佛珠,整个人无牵无挂,通透得像是一潭清水。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她的生命……
顾砚秋递了张纸巾过去。
尹灵犀轻轻压了压s-hi润的眼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好意思。”
顾砚秋深深地凝视着她,说:“我懂。”
尹灵犀便笑了,眼底泛着晶莹的泪光。
“生死有命,不能强求。”她宽慰自己的同时,也安慰了一句顾砚秋。
“嗯。”顾砚秋很轻地应了句。
“所幸没有遭受太多痛苦吧,”连环车祸,尹妈妈坐在小汽车里,被夹在中间,不幸当场殒命,尹灵犀一笔带过,说,“我母亲的后事是由我一手c,ao持的,下葬后,我常在她房里静坐,偶然间发现了一直在角落里的保险箱。那个保险箱款式很旧,是个老古董,可是上面却基本上没什么灰尘,我觉得很蹊跷,就试着保险箱的密码,没费多少时间就试出来了,那是她常常会写的号码。我有时候贪玩,她带着我出去逛街的时候,遇到什么福利彩票、体彩什么的,我就会央着她去买来玩玩,她每次报的号码都是这个。”
顾砚秋心头微微一动,看了她一眼。
尹灵犀看着她,报了一组数字。
顾砚秋叹了口气,说:“对,是我妈妈的生日。”
尹灵犀:“我在她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
咚咚咚——
房门的响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尹灵犀说:“请进。”
服务员端着菜品进来。
林阅微伸长了脑袋往里头看,只能看见顾砚秋的半张侧脸,神情看起来不辨喜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