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了。”黛玉转身下床，留湘云在床上醒盹。

待黛玉洗漱好出来，湘云正坐在床上穿家居服，手机摆在身侧，似乎刚刚查看过，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黛玉心知，史家司机过来之前湘云的婶婶肯定是要提前发消息通知她的，湘云应当是看到了那条消息，又不太愿意回家，所以才有些气闷。

对于黛玉来说，史家的事就更是别人家的庶务了——也许整个贾家上下，也只有贾母有兴趣知道。黛玉没有打扰湘云，拿起手机就先离开了房间。隔壁宝玉的卧室门并没有关紧，里面传出宝玉向鸳鸯撒娇的声音：“好姐姐，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鸳鸯又尴尬又无奈，只好用别的事来劝他，“你史大妹妹家已经派人来接她了，等下就要回去了，你还不起床送送她啊？”

这话对宝玉倒也有点作用，他的声音之中瞬间多了几分清明，“云妹妹上午就回家去啊？”

“是啊。”鸳鸯轻笑。

屋内传来动静，似乎宝玉这就准备起身，黛玉忙继续往前走下楼。今天是元旦的正日子，虽然贾家不大重视这个节日，但是晚上也如同约定俗成一般地全家人同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邢夫人还没到，李纨和凤姐也不见身影，贾母和王夫人正坐在大起居厅里聊天，黛玉隐约听到贾母低沉着声音说：“下午大丫头回来你问问她……她们小辈怕是也没在意，还是直接问她自己的好。她要是能拿住了太子……”

黛玉心头一凛，知道不好让贾母或王夫人知道自己听到了两个人的密探。她故意放重了脚步，弄出些动静出来，大起居厅内的两个人果然瞬时停止了交谈。“姥姥！”黛玉特意走过去扒了下头，像是才知道原来王夫人也在那般，忙又往前挪了两步，站正了身子，“二舅母。”

对着黛玉，王夫人也只好勉强撑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脸，“大姑娘先去吃些早饭吧……你二表哥还没起来？”往日王夫人只要提到宝玉这个宝贝儿子，无不是脸上带笑，慈爱骄傲得很，但是今天，眼底却隐隐显出些焦躁和不满来。

黛玉忙道：“我下楼的时候二表哥已经醒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下来了。”说完这话，她就瞅了个空，飞速躲去了餐厅吃早饭。

早饭是小馄饨和几样小菜——因为中午还有一顿正餐，他们这个时间起床自然不会有太丰盛的早餐，就这些还是林之孝家的新做出来的，早上贾母吃的早餐自然与这些不同。黛玉刚吃下小半碗馄饨，就听王夫人严厉的声音从大起居厅内飘来，“宝玉，你也该懂事些、自律些了！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着三不着两的，该应酬的人也不去应酬，整天就知道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边上打转，可不是拖了你大姐的后腿？”

这话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黛玉听着都觉得尴尬。不过她也不禁疑惑，是什么刺激到了王夫人，让她这么着急地就发作了出来？太子和元春之间的事虽然已经有了些变故的苗头，但是毕竟还没有真实发生，难道王夫人现在就不看好自己的长女了？

这个疑惑的念头刚在她脑中闪过，大起居厅那边就又传来了贾母的声音，老人家比王夫人更能沉得住气，“好了，孩子昨天回来得晚，今天起的迟一些又有什么要紧？”又放柔了声音，“好了，先去吃早饭吧，让林妈妈端小馄饨给你们。”

之后，脚步声响起，宝玉和湘云一前一后进了餐厅，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见到两人一起进来，黛玉才了然刚刚王夫人为什么突然爆发出了不满。她笑着和宝玉打招呼，“二表哥。”又低下头，尽量快速地三两口吃光了碗里的馄饨和汤，就起身端着碗去厨房了。

林之孝家的正在给宝玉和湘云盛小馄饨，见黛玉主动把用过的碗收拾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接过，“林小姐，这些等下我过去收拾就可以了，还麻烦你拿进来……”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黛玉满不在乎地笑笑。其实她之所以进来，更多的还是为了躲开外面的麻烦。刚刚王夫人训斥宝玉的音量不小，想来宝玉也能猜到黛玉已经听到了，王夫人话里话外又点着湘云……黛玉现在还留在餐厅，也只是三个人都尴尬罢了。不过，湘云到底是贾母的娘家亲戚，也难怪王夫人话音未落，贾母就出来打了圆场。

黛玉又在厨房里磨蹭了一、两分钟，才趁着林之孝家的端着两碗小馄饨出去的时候跟着混出了厨房。她想了想，现在屋里就她一个人尴尬又无聊，但是如果上楼回房，那也未免有些太刻意了——等下史家的车到了之后，湘云回家贾家的人、尤其是在贾母别墅中的肯定都要出来送行，若是看她不在，鸳鸯就还要上来叫她……黛玉站在门厅内略微踟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上楼，而是往前进了小客厅。

小客厅内暂时只有她一人，不过假壁炉的台子上放着几本画册，看样子是之前惜春留在这里的，黛玉随便拿起一本翻看起来，也称得上是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她一个人看了会儿画册，宝玉和湘云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脚，一直没有进来，三春倒是先他两个到了贾母的别墅，和贾母、王夫人打过招呼之后直接进了小客厅。“林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惜春偏着头问，又转了转眼珠子，“难道二哥哥和云姐姐还没睡醒不成？”

黛玉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刚在餐厅吃饭呢，你们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