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终究还是到了。
妇好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背影多了一丝苍桑之感,惹人怜惜。
王仲云只感到脸上有一丝滚烫地液体流下,没有理由的流下,赶紧抬起手去擦,但却越擦越多。
妇好沉默良久,看着那些白骨,眼神中毫无焦距,终于如风般地轻声道:“他们的元神很脆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从此再不会出现了,唉。”
一声长长地叹息声迅速被风吹散,却仿佛永远在地陵间回荡。
王仲云终于擦掉了最后的一颗眼泪,四顾望去,还有几颗白骨零乱的尸骨散落在四间,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拢在怀里,然后一个个地放到那五个半的白骨身旁。
白骨们安详地躺在地上,仿佛露出了一丝笑容,向这个今天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致谢,让他们九个人又聚在了一起,九九归一。
止住的眼泪仿佛又流了下来,王仲云忽然跪了下去,真诚地跪了下去,是他这个时空的除了向玄微子以外的人第一次跪下。
英灵不远,望你们永远护我大商!保佑我,永远能为大商战斗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哀伤中,王仲云转过身来,却看见妇好坐在了一面铜镜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凄美的面孔。
那张皎好的面容笑容一片,不知怎的,眼中却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感觉。
对镜梳红妆,良人已不在!
妇好再怎么强悍,终归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为悦已者容的女人。
妇好对着铜镜,一会微笑,一会蹙眉,一会咬牙切齿轻嗔薄怒,一会掩嘴含笑风情万种,好似忘了还有一个王仲云,忘了所有的一切。
王仲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商高宗武丁。
商高宗武丁一生有60个妻子,武丁却看也不看,一生中唯一爱着的和敬着的就只有妇好,仅妇好而已。
所以当妇好三十几岁可能因难产而死的时候,武丁便彻底关上了心门,之后立的王后遂全是郁郁而终,她们得不到武丁的爱了,因为武丁的爱已经全部给了妇好。
千里孤坟话凄凉,道是相思好,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记不住原词了,我也不想去找,陷进我自己的意境中了)
要是我也不在了,黄飞燕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和妇好一样,对着铜镜哀伤满面?
这一刻王仲云忽然很想念黄飞燕,想念黄飞燕的唠叨,想念她的娇蛮任性,想念。。。。。。她的一切!
妇好坐了良久,终于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那只洁白如玉的手,笑了笑:“我也该走了,这具身躯太沉重,我。。。。。。有些累了!”手一松,那把一直握在她手里的箭也消失了,下一刻便回到了负弓僵尸的箭囊中。
沉重的不是身体,从来就不是身体,而是那颗失望的心。
看到了敌人,看到了大商军中的后人,看到了自己的昔日的部下,却独独没有看到他。。。。。
王仲云有太多的疑问,嘴唇张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该让她走了,再留徒惹伤心而已,我也该去找飞燕了,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一切,想必她一定会又哭又笑吧?
王仲云抱拳深施一礼,等他再抬头时,妇好的面容已经起了变化。
时间仿佛如箭般追上了妇好,刚刚的那张如花娇颜瞬间变成了鸡皮鹤发,唯有一双眼睛仍然明亮如少女。
妇好却毫不在意地摸了一下那张变得苍老不堪的脸,回身走向了石棺。
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既然不在,自己又何必在意这张容颜?
王仲云目送妇好走向石棺,看着她握住了那把有着禽和羽元神地兵器,听着她转身笑着对自己说:“这把兵器送给你,禽和羽一生最喜欢战场,你便带着他们为大商继续建功吧!”
“不要悲伤,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王仲云顾不得妇好为何说还能见面,仿佛又有眼睛泪了下来,软弱吗?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多谢王后,王后一路走好,感谢王后今日相救之恩,也感谢王后今日托梦之情。”
妇好本来一只脚已经跨进了石棺,闻言却顿住了脚步,就这么跨着石棺,慢慢转过头来,眼中多了一丝不解:“我?托梦给你?”
王仲云也迷惑不已:”不是王后托梦给我的吗?“
当下将梦中情形一一详细道来。
”当时宫殿坍塌,我正好看到宫殿的门上有一个好字,只是没有想到是王后的名字,后来我逃到这里,也是因为。。。。。。“
王仲云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却惊讶地发现妇好已如风般地掠回,一把便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只手如铁钳一般有力。
妇好焦急地声音在王仲云耳边回荡:”我没有托梦给你,快说,你还看到了什么人?快告诉我!“
声音惶急不已,王仲云张口结舌,却回答不了她,妇好这是怎么了?不是她托的梦,那是谁?
没有人回答妇好。
只有风能回答。
又有风吹起,吹得王仲云后颈一阵风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王仲云回头看时,便看见了一团影子。
是影子,很熟悉的影子。
王仲云呆住。
妇好却已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