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土话说叫饿痨,到了晚年,这病就都找上来了。
“哎,不好。现在已经起不了炕了。你大舅来信儿,说哆呛能挺到过年了。我跟你叔前几天上县里,把料子给她定了,装老衣裳也买回去了。我去的时候,寻思着把她接过来,死活儿不干,说是要死也死在毛家,没招儿。”明子娘就叹气,人上了年纪,总要面对这些生老病死的。
“那我回头儿多买点儿东西看看姥姥去吧。婶儿,你也别太难过了。姥姥都快八十了,很长寿了。”明子怕明子娘伤心再犯病。大哥结婚之后,姥姥说有外孙媳妇了,不能还总住在闺女家,明子一年也见不到姥姥几回了。
“嗯,我不难过。你都挡不了那一天儿。你姥能活这么大年纪,该是喜丧了。这些年,吃穿上我也没亏着她,走了,我也不后悔。我自己好好活着,别给儿女添乱,就算不错了。”明子娘是明白人,一辈子经的生死多了,这事儿,不用劝。
“就是,您能这么想就行了。只要你身体好好儿的,也省我们在外面上班牵挂。”大哥从屋里出来了,也坐在炕沿边儿上一块唠磕。
“我这点儿事还能想不明白,还用你们教?你姥的事儿,就那样了。不用再说了。正好,你俩都在这儿呢,你俩给我说说,那化肥钱是怎么回事?外面儿欠那么钱,你俩咋不着急要呢?”明子娘知道化肥的事儿,明子也参与了。
今年秋收之后,去年还欠着钱的一些亲戚,已经把钱给送家来了。大哥今年没再倒腾化肥,不少人都来问,大哥对外的说法一律是,他那朋友今天干别的去了。去年太多欠账没收回来,不挣钱。
有些明理的亲戚,去年仗着这一层亲戚关系,硬着头皮拖了一年,寻思着缓一年,要不然今年的肥钱还是没有。大哥一直也没主动去要账,就是明子爹在走亲戚的时候提了提,这有脸的人家,今年收成下来了,就早早的把钱给送回来了。但是,也总有那脸皮厚的,装死的户儿。比如像二姨家的高老六那样儿的,明明能还起钱,就是不还,明子爹娘每回提要钱的事儿,说得都可好了,有钱就还。然后就一直拖拖拖。
还有一些,像明子老姨家那样的,半辈子竟靠着东家倒西家借钱活着的,她是真还不起的,大哥也不忍心强要。就更是提都没提。
知子莫过母,明子娘看外面还欠着好几千收不回来,大哥也不着急不上火的,就感觉是有事儿,这不就问了嘛。
“能有啥事儿啊。还有谁欠着钱呢您也知道,咋要啊,让他们慢慢还吧。黄不了。去年咱没少挣了,差不多行了,逼急了人家该骂咱为富不仁了,咱往出赊化肥,本来是好心,何苦最后捞个骂名呢。”大哥就跟明子娘解释,至于说三十万的事儿,那是打死不能说的。这要是让明子娘知道他哥俩捡了那么一笔财,她肯定不是高兴,而是要担心的一宿一宿睡不着了。
“那你那朋友没意见?”明子娘还是不信。
“没要回来的都算是我的提成了,跟别人没关系。放心吧。”
“那行吧。你俩儿有数儿就行。要说这事儿,就这么闹挺,欠钱的成大爷了都。要名声的就得吃亏。对了,还有个事儿,我看高老四现在那样儿,不像走正道呢,你们都离他远点儿。”明子娘又想起一个事儿来。
“他咋地了?”明子就问,这不久之前还从高四嫂那儿借被子呢,也没看出来你见是有事儿的样子啊,二姨也没说过什么。
“现在,时不常儿的就回屯子里得瑟,说在外面做大买卖呢,一年能挣多少万多少万地,忽悠的屯里不少人都想跟他干。高章他爹原来想去大兴安岭,现在也不去了,说是跟他挣大钱去了。可是我听着他那话,怎么都觉着虚得很。”高老四现在牛气得不行,出手也特别大方,屯子里好多人都羡慕他挣大钱了,现在屯子里就常议论的话题就是,高官屯里现在混得最好的就是高家老四和关家大哥,不知道他俩谁更有钱。
“婶儿你真说对了。我在外面儿听说过高老四的事儿。他现在就是骗,哪做什么买卖啊,就靠一张嘴,骗点儿是点儿。都让公安抓起来多少回了,我看他这样,早晚是个事儿。”大哥以前从来没提过高老四的事儿,明子娘提起来了,他才说出来。他一天到晚在县里走动,朋友多,街面儿上的事儿,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收到风声了。
“这完犊子玩意儿,从小就不是正装儿。抓他蹲监狱就对了。”明子娘就恨,好歹是他亲外甥,孩子不争气,她这当大姨的,心里能得劲儿嘛。
“咱们过自己日子,别人爱咋地咋地吧,都是自己作的。”
大嫂很快把饭热好了,明子跟大哥就吃饭,就不再提这些闲事儿了。冬天家里吃两顿饭,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都吃过饭了,他俩没赶上饭点儿。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都快把门封了。明子长这么大就没过这么大的雪,爷爷说别说是她了,就是他老人家,这辈子见过这么大雪的次数都不多。
明子娘就说,这小忙忙,是真会找时候出生,瑞雪兆丰年,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将来肯定遭不着罪儿。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