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你没说,如今朝内我是首辅,边关之患虽是突然,但也到底是我的过失。”
林清佳忙道:“这个不敢。就算是盛世天子,也无法真的明见万里,也无法处处防患于未然,只能尽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那……”桓玹望着面前的青年,“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知辅国想问什么?”
“林修撰分析缜密,见识远超他人,你不如帮我预测一下,我这一去,胜负各占多少?”
“有辅国坐镇,秦关至少可以守三个月不在话下,等开了春,戎人也不会恋战,这一场倾国之危应该可以解除。”
“这么说,纵然不能全胜,也不至于落败?”
“按理说是如此。”
“那……会不会有什么突发之情?”
林清佳一怔:“辅国指的是?”
“战场上刀枪无眼,”桓玹笑笑,“你既然知道我跟戎人交手过,总该知道,我的命也差点丢在北疆,若这一次也有不测情形发生,林修撰觉着……会不会呢?”
林清佳无言以对。
桓玹道:“林修撰怎不回答?”
林清佳垂眸:“辅国心中已有数,又何必再问。”
“那如果,林修撰是我,你会如何选择?”
林清佳想了想,沉声回答:“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
桓玹凝视着面前的林清佳。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雪花,把青年清俊的脸给遮的有些迷离。
那日,他在锦宜的墓碑前,从清晨直到黄昏。
自中午时候突然起了风,风裹着雪花从天上飘落,不多时山川都已素白。
八纪在旁边哭的声音都沙哑了,谭六等本也陪跪着请他回城,甚至睿王听到消息,也亲自赶来相劝。
桓玹只说道:“你们都请回吧,我要陪着夫人……静静地呆一会儿。”
耳畔那些嘈杂,不知何时,渐渐地消退。
西天边竟突兀地闪出一抹夕阳残照,通红一抹,犹如血色。
偏偏空中还有雪片飞舞。
雪地上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
“辅国大人。”
不难听的一声唤,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桓玹并未动,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雪人。
林清佳站在他的身旁,目光从桓玹身上转开,望着前方的墓碑。
那冰冷的墓碑上,并没有写林氏的字样。
不知为什么,林清佳觉着,锦宜是不喜欢自己被称作林氏夫人的。
林清佳陪着桓玹站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丝天光都将隐没了。
“我有一样东西……是锦宜妹妹的遗物,要交给辅国。”
桓玹的眼睫动了动。
林清佳的手中握着一个不大的匣子,他慢慢俯身,端端正正将匣子放在桓玹的面前:“这是锦宜妹妹珍藏之物。”
林清佳说了这句,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他并没有开口。
后退两步,林清佳转身走开。
桓玹探手,将面前那匣子打开。
有一物猝不及防撞入眼眶。
那是一枚曾被摔的支零破碎,如今却给拼凑在一起的……玉镯。
泪从本已经干涸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伴随而出的,是心头最后一捧滚烫的鲜血。
偌大的鹅毛雪片寂寞清冷地坠落,偏偏给那一抹血色夕照映的晶莹微红,显得伤悒而又温柔。
第132章
在除夕来到之前, 桓玹已领旨,率军三十万代天巡边。
临行那天,锦宜并没有前去相送。
这天下之大,却只有她跟桓玹两个人才明白, 这一场分别到底意味着什么。
锦宜不敢去送,只是怕自己会无法自持。
这是要去出征, 若是儿女情长的哭个不住, 怕是有损士气。
她更加不想在这别离的时候,让桓玹看见自己痛哭流泪的样子。
只是在大军出城往北而去的时候, 锦宜乘着马车,悄悄地出长安,在十里坡的长亭之上北望, 远远地似能看见那象征着主帅的大纛,在万军丛中显得格外打眼。
大纛飘摇之下, 是桓玹于马上的端然身影,背后的红褐色大氅犹如一面旗帜在风中烈烈。
他并没有回头。
也许两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不能在此刻见面。
若是这会儿相见,所谓的“送别”, 也许就无法成行了。
手帕都给泪浸透了,锦宜扶着柱子哭的浑身无力。
直到看着队伍消失在目力所及,奶娘跟姜老夫人并几个嬷嬷们围着, 边劝边扶着她出了长亭。
锦宜回到府中,恰桓老夫人也来探望,彼此相见, 老夫人见锦宜双目通红,心疼不已,上前拥入怀中,彼此又哭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