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源:“……你还想以战士的身份留在玄衣?你还想上前线?”
江零:“不然呢?”
钟洗河觉得,江零这句话简直能载入“东洲脑残史”史册。
钟洗河后来跟江零见面,第一句话:“你特么到底是想睡他,还是想跟他当战友?!”
他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江零的脑袋,恨不得打开她的头盖骨,看看这孩子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其实江零的想法特别简单。
那天夜里,她看到传说中的北郡,看到国之疆界,看到传说中的“寂静山”。
那和脂粉气的帝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雪满山。
雪下得很大,大而不缠绵,凛冽的冬日气息如刀锋过体。可帝京的冬天从来不是这样,家家户户都有地龙,雪是轻软无骨的,一下到地上就化了。
寂静山很大,大而不空旷。盘旋在头顶的不止是鹰,还有成群食人肉的鹫;藏匿在雪林间的不止是血族密探,还会有凶猛的走兽和传说中的“山鬼”。
她往山顶上看,玄衣的大营在苍莽的寂静山中是那样的小,只是一个小黑点。
她再往北边望去,那便是血族的地盘,血皇白荻早有战意,血族的将士们乌泱泱的一片,带着充足的冬衣,摞着满当当的粮草,在国界的那边拍着翅膀。
她想起忘川边他和褚岚说过的话。在大难之前,他林卿源只记着一个:“苍生无辜。”
她侧过脸去看林卿源。她好像突然懂了。
懂了这个男人满身的风雪。
懂了他是如何一肩挑起这万里的江山如画。
懂了他所要面对的,漫漫而无尽的路。
一时之间,她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陪他走下去。我一定要成为一个能与他并肩战斗的人。
她对钟洗河解释:“你知道么。东洲有个著名的诗人,她说最好的爱情,应该是橡树与木棉。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钟队长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死文盲,完全听不懂江零念的是什么玩意儿,怔了几秒,对她想法的全部评价是:“……我的天,你们文化人都这么恐怖么?!”
是不是文化人江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个夜晚,林卿源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新审视了她。
那时候,林卿源在想:她长大了。
七年前,那个在火光里抱着他大哭的小姑娘,在听舒眉说:“匪首已抓获。”之后,猛地扬起了脸。
下一刻,林少将腰间的长剑岀鞘,三尺清锋寒芒,映着火光残月。
名震天下的林少将,卒不及防被一个个子还不到他腰的小女孩拔了兵刃。他正要喝斥一声干什么?!那个小女孩已经冲了过去。
她比剑也就高一点,驻着长剑像驻着一根拐杖。跌跌撞撞地跑到土匪堆里,认清了那张发号施令的脸。没有任何章法,举剑一击,斩下了匪首的头颅。
滚烫的血溅了她半张脸。脸上还挂着刚才流过的眼泪。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当然怕,怕的都在抖。却仰起脸对林卿源一字一句地说:“我的仇,不用别人替我报。”
他当时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啊?
既脆弱,又勇敢。既天真,又强悍。
原来,当年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是这个样子。
肩披风雪,眼神凝定。
“我刚立过的誓你就忘了?——我要陪你一起,守盛世安稳,海晏河清。”
她个头小,不到他肩膀,他能看到她头顶的小小发旋。
他以为她是个孩子。他以为那是句天真的孩子话。
可她一扬脸,依稀还是当年的倔犟与孤勇。
——就像一把绝世的名剑。未开锋刃,却可预见来日的三尺清锋,如虹贯日。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要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掌心,护于身旁,反而是看轻了她。
说一不二的林少将,平生第一次有点“屈服”。他想:行吧,我认输,就让她试一试。横竖是在寂静山,在我眼皮底下,她岀不了事。
于是他点了头:“好罢,我也管不了你。等会儿找舒眉去,他会给你安排新人训练,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上前线?”
江零被那句“怎么放心”酥了一下。
——他不放心我?
不过林少将的软话技能就维持不了三秒钟,说着说着,没留神,又嘴欠了一把:
“还有,要换什么男装?你这身板个头,除了舒包子那个五行缺心眼的,谁看不岀来你是个女孩子?”
五行子在大营里打了个喷嚏,正好看见林少将和钟队长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姑娘。惊了。
玄衣大营里除了梁翡这个女汉子,唯一的雌性生物恐怕就是齐澳养的那只母豹子。
舒眉直愣愣地看着这个红衣黑发桃花眼的小姑娘,直不愣登的问:“……你哪位?”
江零:“……咳,江零。”
舒眉:“……江家贤弟?!”
江零:“哎。”
林卿源觉得,东洲人总说他是注孤生,是因为他们没见到舒包子。
像舒包子这种男的女的都分不清的,知道是女的还叫人贤弟的……才是真的注孤生吧……
他打断舒包子和江零大眼瞪小眼的尬聊,开口道:“舒眉,把江零的名字还放在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