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着的眉眼还没松开, 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奏章。
窗外有风,吹得桌上的烛火轻轻晃动,温如意端坐了起来,看向桌上叠着的纸卷,她睡的这一个时辰里, 似乎进展并不快。
温如意起身走到窗边, 深夜里院子里静谧一片, 夜风透着凉意,吹的人越发清醒,温如意摸了摸手背上被吹起来的鸡皮疙瘩,回头看他没反应, 到了门口轻拉开,叫了声外面守着的丫鬟,掩身出去。
过了会儿,温如意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食盒。
书房内很快飘起了粥香,还有烙的葱花饼,温如意让守夜的厨娘炸了些春卷,碟子上金灿灿还泛着油花,看起来很有食欲。
“王爷,您先歇会儿。”温如意将东西摆好后,盛两碗粥,与他隔着两张桌的距离,站在那儿等他。
厉其琛只停顿了几秒,随即起身,将奏章搁下,走到桌旁坐下后,拿起筷子的第一句话便是:“过两日,你与王妃一起,去一趟赵王府。”
温如意一怔,赵王府?那不就是先帝遗诏中封的四皇子府上,可算起来,距离满月还有几日,这么快搬出宫了?
心里有些疑惑,温如意还是点头应下:“是。”
说话的这点功夫,厉其琛面前的粥已经少了一大半,温如意见他粥夹着饼很快吃了几个,基本就是填饱为主,一刻钟不到,他起身又回到了书桌前。
末了又吩咐:“你先回去。”
温如意微动了下嘴,想劝,但也清楚桌上那些东西的重要性,这几日还在斋戒中,恐怕要在上朝前都处理完。
这让她想起去年他受伤时,才恢复一些就投入到公务中去,带伤接见了大臣也没带休息的,那阵子温如意对他改观不少。而今又有了新的认识,先帝在位这些年,大卫国泰民安,足以见先帝不是个蠢的,驾崩前授命亲弟弟作为摄政王,自然不是出于对亲情的信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厉其琛他担得起。
去莞城时温如意就觉得他是两副脸孔生活的,人前纨绔放荡不羁,人后严谨,有时也没法藏的很深,便演绎的更夸张些,所以别人常说定北王得罪不起,睚眦必报,性情暴虐,可他办下来的事,手段虽强硬却都达了目的。
豪门皇室,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容易。
片刻,温如意倒了杯茶端到书桌旁,轻轻放下:“妾身不困。”她刚才睡了一个时辰,如今精神好的很。
厉其琛笔下一顿,在奏章上写下了批注,合上后交给温如意,由她放到一旁的箱子内,很快,书房内重新归于平静。
由窗外看,这幅情形很是自然。
……
天亮时温如意才回小庭院,休息半天后,下午去了琢园,如此三天,斋戒的日子结束,上朝在即,四月十五这天,温如意跟着王妃一起,去往赵王府。
此时距离赵王满月还有几日,但因孝期未过,宫里和赵王府内都不会操办,定北王府那儿也只是派人送了些礼过来。
等见到德妃后,温如意理解了厉其琛的用意,德妃的情况并不好。
温如意听过那样的话,月子里要养好,心情得舒畅,平日里有什么病痛也能消除,可若月子坐的不好,落下了病,那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
四皇子出生才半个月先帝就驾崩了,这样的打击可谓是大,德妃接连几日前去殡堂哭灵,大悲之后,身体状况一落千丈。
之后这些天里好汤好药养着都没能扭转亏损,更何况她的情绪一直不好,直到现在都还没从先帝驾崩的事实中走出来,躺在那儿,再好的脸色都无法驱散她眼底那一抹哀伤。
见她们来了,舒云茵摆手差人看座:“刚入府几日,本宫身体欠,还没来得及收拾整齐。”
穆苓鸢认认真真道:“太妃娘娘您如今该好好养着,旁的事不用急。”
舒云茵看着穆苓鸢,最后视线落到温如意身上,眼神微闪了下,须臾:“澜弟有心了。”
都是聪明人,温如意能理解厉其琛的用意,舒云茵自然也知道,怕她一个人呆在赵王府里想太多,又折损了身子,找人来陪陪她,解解闷。
温如意也乐的给厉其琛做好人:“王爷如今事务繁忙,已有好几日没有歇息,此事是早前就吩咐下的。”
舒云茵笑了,笑意虽不达眼底,神情看起来却多了些光彩:“他就是那样的人,小的时候他父皇吩咐给他一件事,他能躲在书房里钻研好两日不出来,那时他才四五岁。”
见她情绪好了些,穆苓鸢好奇问:“太妃娘娘,王爷小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聪明。”舒云茵缓了片刻,有了些无奈,“性子执拗,以往还会黏着姑母,那件事之后就不太亲近人了。”
温如意和穆苓鸢对看了眼,皆是不太明白,舒云茵的视线定在温如意身上,片刻后,她语气微沉:“宫里的皇子年满五岁就不能与母妃住一起,当时太皇太后纵使再疼爱他也不能把他留在身边,于是安排了不少人去子莘宫内侍奉。初去是陌生,每天夜里养娘还会陪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