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在找电视遥控器。她找了半天，找到之后却不知道怎么打开。打开之后，又不知道怎么换台，怎么调节声音、色彩。

她不停地抱怨：“这智能电视机，我是越来越不懂。设置经常变动，不到半年就坏。免费领一个新的回来，遥控器从头到尾都跟之前的不一样。也就年轻人会用，老头子老太太好不容易弄明白，半年就到了，又坏了，要换了。”

她叹了叹气：“看样子，是越来越先进了，但质量一如既往的差。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一个电视机是可以用上十几年的，一个节目主持人是可以二三十年不变的，一个电视台是可以播一辈子的。”

她看了看武楚：“夏国变化太快了。每天都有无数新东西出现，旧的东西要么更新换代，要么淘汰。所以，我们这些老东西才这么遭人恨。

我通常一个月出一次门。只有一个月呀，但是当我出门的时候，我经常会走错路。不是我老糊涂了，而是街道变了。一些旧路翻新了，一些旧路消失了，有时候还会凭空多出几条新路。路标也经常变意义。

而且，路两边的商店、建筑全部都在变。我不敢网购，学不会，也怕他们知道我的年龄，设计害死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为年轻人设计的。

你看这些电视节目，这些背景音乐，这些广告女郎，换作当年，就是sè_qíng作品，根本是要犯法坐牢的。说起来，一切都是给年轻人的。

就是钞票，变动很慢的钞票，在过去十年间，也改版了五次。有时候，我一觉醒来，都不知道这是在夏国，还是在外国，别人手中的钞票到底是新钞，还是假钞。”

她把遥控器扔给武楚，低着头走向房间。在房门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着一部老式的便携式收音机。

吃晚饭的时候，武楚发现炒青菜的味道特别清新。以致于其他菜跟它比起来，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浊气。他皱眉问道：“这青菜味道真好。”

老太婆一笑：“被你看出来了。这是我用特制的绿色营养液栽培出来的小青菜。夏国外面的食物已经变了，里面都含有一种叫做洪的新型有机分子。

洪能加速新陈代谢，使人心情更亢奋，头脑更灵敏。但洪也有害处。它模糊了食物的新鲜度、本色，还使人容易冲动，被荷尔蒙摆弄。”

武楚问道：“被荷尔蒙摆弄？”

老太婆道：“是的。举个例子。在我年轻的时候，十五岁的女孩子还不算成熟，但是现在，十二岁的女孩子就发育成熟了。而且，还有九十多岁的老头子结婚生子。”

武楚道：“是吗？”

他想到自己下面在看守所里面复活了，但是从疗养中心出来后，又重归死寂。不会几个月后，摄取了足够的洪，下面又能动弹吧？

老太婆道：“你可能觉得还不错。但是自从有了洪，夏国早死、猝死的人特别多。虽然医疗条件越来越好，但是夏国人的平均寿命一直在下降，几乎每一代下降五岁。

年轻人身体好，承受得起洪的刺激，但是老年人不行。自从有了无所不在的洪，猝死、中风、脑瘫、老年痴呆症等的发病概率大幅上升。

你别看有些老头子鹤发童颜，中气十足，嗓门高亢。很多都是虚的，是洪激发出来的。可能下一秒，他们就翻白眼，彻底玩完。”

武楚暗想：“我的骨龄都九十多岁了，不知道能被洪折腾多久才死？干净以后吃素。照她这么说，蔬菜里面的洪应该是比肉类的少。”

老太婆疑惑道：“老哥，我看你气色很差。难道为了避免洪，饮食控制很严格？还是你有什么顽疾？或者吃得刁，有很多忌口？夏国老年人是不缺营养的。”

武楚道：“我不知道。”

老太婆笑道：“我看你不像老年痴呆，更像是受了什么大的打击，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来。多想想，多想想，应该就什么都能想起来。”

武楚傻笑了一下，暗想：“这人不错，不如装傻充愣在这儿混混，总比出去安全。九十多岁的人混黑道，打也打不动，跑也跑不动，吐口水只能当暗箭使，明来很快就没效了。”

老太婆指着炒青菜说道：“老哥，你多吃点。这东西不好做，我一个月才吃上一回。主要是营养液不好配，都要花钱的，不是免费货。

你也知道，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去买东西，就等于把羊往饿得发昏的狼窝里面送，九死一生呐。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就是四五个老姐妹一起出门，也是提心吊胆的。”

武楚盯着桌上的几道菜：“你好像很喜欢吃肉。”

老太婆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啦，年纪越大嘴越馋。年轻的时候，我吃得很清淡，现在却有点无肉不欢了。看样子我是想早死早超生。”

武楚挑起一块肉骨头，咬了一口。结果，临时假牙当即碎成了好几块。他傻了眼，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婆乐了：“夏国东西质量差。按他们的意思是，科技发展太快，东西使用寿命没必要太长，要及时更新换代才行。一般假牙性能好得很，但一般就维持五年，放在外国都是几十年。

你这颜色像是塑料的，应该是临时的吧？那就不好说了，一用力，随时可能会坏掉。老哥，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去医院拿新的临时假牙？”

武楚点点头：“算了，也不要临时假牙，直接去种植。到时候谁敢给我下绊子，我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