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是一路的,不敢拦下盘问,只盼着这些人快点离开。
五六匹马飞驰而过,当中竟然有位身着骑装的女子,头戴帷帽,前面有轻纱遮着脸,外罩大红色斗篷。
不但是差役们,连几个犯人都有些傻眼,呆呆望着她回不过神来。
那女子骑术十分不错,到了近前,挥手冲离得最近的那名差役便是一鞭子,斥道:“看什么看!”
那差役躲闪不迭,所幸这一鞭并未抽实了,他狼狈站定,回头骂了一句:“你他娘的。”
这时候那姑娘已经跑出去十余丈远,只能望见一个背影了,可她偏偏耳朵极为好使,将缰绳向后一带,停下坐骑,用带着白绒毛的小皮靴磕了磕马镫,带着手下人转圈儿回来,将几辆囚车团团围住。
这下不问来头是不行了,领头的上前询问,可对方根本就不理会,那姑娘喝了声“打”,手下人如狼似虎扑上来,也不管差役还是犯人,见人就揍,顷刻间连囚车都拆毁了好几辆。
李祺眼见一个壮汉刀劈下来,擦着他的耳朵斩在木栅栏上,直吓得哇哇大叫:“饶命,好汉爷,我是冤枉的,救命啊!”
对方并不理睬他,到是有人发现了江容容,向那女子禀报:“小姐,这里竟还有个女犯。”
红衣女子正是明月,程猴儿、隋顺等人下手颇有分寸,别看那些押囚车的差役被打得满地爬,各自抱着手脚呻/吟呼痛,其实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相遇,只是包括李祺在内的几个犯人并不知道。
明月居高临下隔着薄纱打量了一番江容容,一年前她生着病,没同李、江二人见面,但听巫晓元说李祺是为这姑娘来的密州,想来她生得不差,但这会儿可看不出来半点姿色。
她扬了扬下巴:“带走!”
隋顺不由分说,伸手把江容容像抓小鸡似的抓到了马背上。
高亮、山柱和巫晓元都同李祺打过照面,这次没有来,连丰冲到队伍前面,打了个唿哨,几匹马稍稍散开,便要接着赶路。
这要是等他们走了还有自己的好?李祺不及多想,大声叫道:“容容,容容,不要丢下我!各位好汉爷,我同那姑娘是一起的。”
他叫得声嘶力竭,眼看着对方一行人连头都未回,一颗心不由地沉入谷底。
若是大家都没活路也就罢了,凭什么江容容那贱人可以逃出生天?
李祺心里正转着恶毒的念头,突见那女子将马停了一停,稍微回了一下头,跟着就有一个人掉头回来,几下劈开他的囚车,将他丢在马背上,喝道:“抓紧!”也不管他会不会坠落马下,冲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李祺得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接下来这一路直将他颠得七荤八素,他硬是手脚并用,紧紧攀附在马背上,头晕眼花跟着跑出去十余里路,明月方才勒住了马,开口道:“休息一会吧。”
李祺如奉纶音,松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臂,滚落马背,就势爬行至明月跟前:“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
明月不等他说完,退开两步,掩鼻嫌弃道:“谁让他过来的,赶紧拖下去。”
程猴儿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走远点儿,那边有个水坑,自己洗洗去,臭要饭的都比你干净。”
李祺很委屈,这能怪他么,谁在大牢里呆上一年多,都会变成这德行。
大冷的天,水坑里的水都结了冰。
江容容瑟缩在旁,没人理她,看上去确实像极了要饭婆。
李祺狠狠心,拿石头把冰面敲碎了,呲牙咧嘴用冰水把身上洗了洗,又跟程猴儿借了把刀,把头发削短,胡子刮干净了,冰面照不出他痨病鬼一样的脸色,乍看像是刚还俗的僧人,他又舔着脸讨了身衣裳换上,心道这下可以同那帮人说上话了。
不知那小姐是什么来头,倘若同朝廷有些瓜葛就好了,最好是能说服她,送自己回京城。
这时候李祺还不知道京城已经易主,落到了杜昭手中。
他想搭上话,程猴儿却严令他不准再靠近明月,众人亦不理睬他。
李祺本就带着病,又被冷水一激,不由连打了几个喷嚏,随即就有人警告他,若是病倒了就丢他一个人在半路上。
李祺心里苦啊,不敢坐下来,生怕一放松真得病倒了,旁人说笑休息,他在咬着牙扎马步,旁人坐着吃东西,他在连跑带跳,努力发汗……
连丰几个远远抱着臂,看李祺被折腾得如此之惨,活像一只大马猴,忍不住暗自偷笑。
明月也挺想笑,不过她牢记谢平澜的叮嘱,怎么都要拿出费长雍五成做戏的功力来,才能引得李祺上钩。
天黑之前,众人又赶了一段路,方才就近找了个小村庄住宿歇息。
远离了白天出事的地方,李祺算是松了口气:看起来不会有人来追击他这个逃犯了。
听那些人闲聊,他们竟是在茫无目的地瞎逛,陪着那位“小姐”出来散心。
夜里李祺只分到了一床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