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竞争才爬上去的人精。
陈表在御膳房学了厨艺,就没有精力学字。能认的那几个字,是从皇历里硬记下来的,真到了独当一面,在学识上难免吃亏。
万贞想了想,问:“你如今既然管灶,有没有时间找个先生读书?”
陈表哑然失笑,道:“又不是内书房的翰林学士们,被皇爷点了来教书,不教也得教。外面那些读书人,哪个瞧得起咱们这些人?肯来教书?”
万贞道:“咱们又不去找那些考了举人、进士的读书人。在这京中,总有日子穷困,过不好的老秀才吧?花钱请这样的人来教,不教?那是咱们钱花得不够!”
陈表惊咦一声,过了会儿才感叹的道:“贞儿,你这一年,可是长进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万贞不理会他这句话,又道:“这半年太后娘娘对我多有赏赐,我攒了点钱。这样罢,端午节后,我要去新南厂办差,卯时二刻出宫,会往郕王府那边绕几步,你在那边路口的第一个胡同口等我一下。”
陈表连忙摆手:“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万贞正色道:“你这是谋前程,花多少钱,只要事能成,那都不叫亏。你就当我给你钱,是在为自己谋后路,以图将来落魄你能庇佑我吧!”
陈表一怔,道:“郕王如今年岁已长,与皇爷再怎么兄弟情深,都过不了几年就要去就藩的。到时候离京师遥远,如何能……”
万贞打断他的话,道:“人生的际遇,谁能说得准呢?你看,我如今在太后面前也算记得住的人,与贵妃说话其实是出于好心,却还不是被罚了提铃?你若能在郕王那里做个独当一面的总管,日后……若我出宫找不着家人,去郕王藩地依你而居,那也是条好路子啊!”
陈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道:“依你。”
万贞把装糖水的瓷瓶往怀里一塞,又道:“我卯时二刻出宫,你别忘了!”
前面就是摆放刻漏的宽阔露台,陈表站在阴影里没再往前走,只是应她:“知道了。”
仁寿宫前的这座刻漏,是给报时的宫人对时所用,也正好是提铃一圈的起点。万贞走到刻漏前,对准了时辰,又看了看气候,才振铃报时:“夜半风雨,子时,天下太平!”
夏天的雨来得快,她这话才报完,狂风夹着铜钱大小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得她脸面生痛。可被罚提铃报时者,按规矩不得避风雨,她也只能冒着风雨继续前行。
虽是夏天,但半夜的风雨也冷得很,若不是万贞体质的本来就强健,加上她谋了外差,每日进出行走加强了锻炼,以普通宫女的体质,挨这么一次风雨,那是非感冒不可。这个时代缺医少药,感冒那也是要人命的病啊!
万贞口中报时,唱着“天下太平”,领略着封建王朝残酷制度的摧残,心里却有一万句p想跨时空直邮到原身那去,骂她个狗血淋头。
好在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噼里啪啦一阵急打,把万贞的头发的肩膀打湿后就差不多过了。
万贞出了露台,沿着下面的车道转了半圈,往内宫走时看到来时的宫墙暗影里人影移动,原来刚才陈表竟也没走,直到她完全没入右侧的巷道才离开。
万贞心里有些不好受,又在心里将原身大骂了一通,至于这怨念能不能跨越时空,被原身接到,她也弄不清。反正如果能让她找到回乡的办法,逮到原身,她肯定是要把原身暴揍一顿的,不然她这念头通达不了。
一夜风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待到报完五更,仁寿宫正殿门大开,万贞来候命时,人已经被淋得落汤鸡似的,雨水从她头发和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连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殿监柳寿正指挥小宦官检查昨夜有没有风雨打碎琉璃瓦和窗纸,见她浑身湿透的过来,连忙吩咐茶房的小宫女:“快带贞儿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给她浓浓的煎碗姜汤喝。”
万贞被冻得够呛,热水和干衣服正是她急需的东西,当下连忙致谢。柳寿笑道:“这个咱家可不敢当,是娘娘一早起来,除了问风雨,就问了你。可见娘娘记挂着呢!快些梳洗了去见娘娘,好好给娘娘认个错。”
万贞连声应是,随茶房的小宫女走了。
茶房要照管外客来访时的茶水,专门有间小屋放着十来座烧水的风炉,现成的火烧着,小宫女给她找了身旧衣服的时间,一盆热水就端了过来。
万贞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真的问起了她,但在这宫廷中,她可没有让太后久等的胆量,手脚飞快的收拾干净,走了出来。
她身材高大,比普通男子都高一个头。虽说古代的衣服都相对宽松,但普通宫女的旧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短小了许多,茶水房的几名宫女看着都忍不住发笑。
万贞却从容的自湿衣服里摸出一个荷包,将里面装的如意锞子全倒出来,分给帮她的几个宫女:“幸亏姐姐们为我周全,这几个如意锞子是娘娘赏的,精巧可爱,姐姐们不要嫌弃,拿着玩吧!”
宫人最重实利,有钱办事比刚才又周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