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板上的薛夫人,却是那缓缓顺着车板滴落地面的血水先落入眼中,陌琪心中发沉,手心冰凉。
杨姝沅握紧了陌琪的手,沉声安抚道:“那是破了的羊水,陌琪莫要惊慌。”
陌琪稳着心神,重重的缓了两口气温声回道:“嗯,陌琪听您的。”
陌琪一路跟着薛夫人入了帐篷,杨姝沅回身向陈副将冷声吩咐:“陈副将移步,从现下开始,就是天塌了也绝不能惊扰到这里,你可是记住了。”
陈副将面色铁青,眉宇焦灼,他眸色复杂的看了陌琪与杨姝沅一眼,点点头,难得温声开口:“夫人就有劳二位了,请务必……唉……”
陌琪回转身看向薛夫人身边的嬷嬷丫鬟们,目光平和语调温凉:“想必陈副将已将我们的事同你们交代过了,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多言,王嬷嬷、连嬷嬷与杨婆婆俱是有经验的老人了,你们莫要惊慌害怕,就当是薛夫人正常生产,安抚好夫人,迎好小主子就是。”
那两位嬷嬷看着眼前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竟是如此镇定自若,很是惊异,杨姝沅领着她们行至已躺在暖融毛毯之上的薛夫人,冷静开口:“将薛夫人亵裤解了,炭盆再烧热些,准备热水棉巾剪刀。”
两位嬷嬷见她们如此沉稳有度,到底是出身大家的奴仆,很快也镇定下来,开始忙碌起来。
陌琪对着薛夫人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吩咐道:“你们安排一人出去替换白雪,她略懂医理,让她进来看顾薛夫人,另外二人跟在嬷嬷与婆婆身边协助着,留下一人与我在薛夫人身侧照顾。”
一众人散去各具其位,一切开始变得有序平静起来。
“疼……嬷嬷……孩子……孩子……”陌琪几步跪坐于薛夫人身前,看着鬓发散乱,面色苍白狰狞汗湿衣襟的薛夫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薛夫人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这个陌生的女子,下意识的用力抓紧了陌琪的手,手上青筋凸起……,已开始有些飘忽的神思让她有些混沌,她面色哀戚,身上有些轻微的抽搐,她不断重复着:“孩子……我的孩子……他不能……”
陌琪忍着手上的痛楚,温柔的伸手顺着薛夫人散乱的鬓发,看着她微微失神的眼睛,轻柔问道:“夫人可是想看着孩子平安落地?”
薛夫人听着似乎有些遥远的声音,下意识的点着头,眼中带着些许期望又带着更深的绝望,她有些失焦的看着陌琪的方向:“我……想要孩子……可是才七个月……我没力气了……孩子也不动了……我们……是不是不行了……”
陌琪拿着从热水中拧好的温热棉巾,动作温柔的擦拭着薛夫人汗淋淋的脸颊,与薛夫人相握的手紧了紧力道,言语柔暖:“孩子很好,他只是有些累了,先歇歇脚,一会子就该调皮了,薛夫人可不许惯着他。他可是薛将军的孩子,乃是流着虎狼之血的小将军,七个月又如何,日后定当也会同他父亲一般英勇无匹的。他知晓母亲盼着他念着他,等不及十个月现下就要出来与母亲见面了,薛夫人当要高兴才是。”
薛夫人闻言眼中缓缓带着向往,对着陌琪说道:“是啊,他可是夫君的孩子,是夫君盼了好多年的小狼崽子,我不能……啊……啊……”
陌琪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杨姝沅对着薛夫人高声喊道:“待他用力顶你的时候,你要记得跟着用力助他,这样他才能快些出世。可若他停了,你也跟着歇息,莫要胡乱用力,听清了吗?”
待再一次阵痛过后,薛夫人软倒下来,陌琪趁机换了右手放进薛夫人手中握着,不动声色的松了松被握的生疼的左手。
陌琪令白雪在另一侧为薛夫人把脉,她柔声劝着薛夫人:“夫人,丫头们准备了热乎的面条,您吃几口,补补气力,一会子还得跟小将军使劲呢。”
薛夫人的丫鬟极力压着颤抖的手,轻轻舀了两口参汤面喂进薛夫人的嘴里,陌琪拿着锦帕将薛夫人流出嘴角的汤汁擦干净,白雪抬头看向陌琪,很是忧心的摇摇头,用口型说着:“薛夫人没气力了,情况危急。”
陌琪看着眼神开始空洞的薛夫人,心直往下沉,薛夫人是高龄产妇,便是足月正常生产,风险都是极高的。而现在先是受惊,又是早产,环境还如此糟糕,眼下几乎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
陌琪忽而眉眼一厉,猛然高声向薛夫人喊道:“夫人,夫人,我们已经看到小将军的头了,您再使把劲,很快就能见到小将军了,夫人,您可千万别睡,一会还要抱小将军呢。”
薛夫人挣扎着动了动沉重的身子,眼中慢慢回神,问着跟前的王嬷嬷:“可是见着了,嬷嬷,真是见着了吗?”
王嬷嬷看着主子满是期翼的神情,心中钝痛,她强忍悲伤,点着头安慰着薛夫人:“是,夫人,您再使使劲,小主子就能出来了。”
薛夫人大大的缓了口气,竭力凝着精神,迎着再次汹涌袭来令她几乎无法承受的阵痛,陌琪见了薛夫人那力竭却又极力坚持的模样,眼泪就和着汗水顺着脸颊一路淌湿了厚重的衣裳。
帐外月色越发明亮,星光越发璀璨,应和着那一阵弱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