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率从每分钟110跌到了六十。
血氧跌破了正常值。
血压低于40。
……
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昭示着,他们已经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
“血到了吗?!血到了吗!快去催一下啊!”陈意说着就要冲出去抢救室。
于归用手抱住了头,跪在了她床边,呜咽着:“没……没用的……我看过陆老师的化验单……她……她是rh阴性血……”
犹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被怔了一下。
不管是抢救用血,还是手术用血,只要有血起码就保了一半的平安。
郝仁杰不信邪地去给血液科打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吼:“别说是r型血都没有!!!”
刘长生这半辈子从未这么低声下气过:“求求你了老李,我不要多的,你就给我200救命也行啊!”
“不是我不给你,你们医院急需用血,别的医院也急需,供不应求你懂吗?”
“我懂个屁!!!我们医院的医生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你他妈的你跟我说没血?!我们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轮到我们自己了谁来救我们的命!!!!”
他一口气吼完,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老哥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给我弄点血,那医生她还年轻,救了很多人的命,现在轮到自己了,总不能叫她就这么去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那行吧,我再协调一下,不过你别报太大希望,这次的事故太严重了,整个东南地区的血库都不够用了,况且又是熊猫血……”
徐乾坤背过身子悄无声息抬了一下眼镜擦眼泪:“那谁,于归,联系一下她家属来见最后一面吧”
护士长拿着电话跑过来,有些难以启齿:“陆主任……好像没有家属……”
“怎——”他抬高了声音,护士把id放到了他眼前,关系人那一栏里空空如也。
抢救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于归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分外苍白的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陆老师……一直都是这样踽踽独行吗?
她的冷漠尖锐好像都有了合适的借口。
一个人在尘世里跌跌撞撞长大,没有父母亲人孩子,在遇到秦喧之前,也没有朋友。
她的内心该是如何孤独寂寞啊。
可是她从来不说。
既柔软又坚强。
“让开!让我进去!”抢救室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了开来,顾衍之冲到了她床边,轻轻拿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青时,青时,你醒醒,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很不想哭的,军人流血不流泪,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誓言。
可是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打在她苍白的指尖。
陆青时的眉头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有了短暂的波动。
她也在咬牙坚持着。
“汉堡薯条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主人了……它们也很想你……青时……你并不是没有人挂念……我和它们都很想你……”
顾衍之的手抚上她的侧脸,替她揩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再忍一忍……忍一忍……坚持住……薯条不能没有主人……我也……不能没有你……”
心电图有了波动。
心率重回每分钟90次。
于归捂住脸哭了:“陆老师告诉过我,做了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做一定会失败”
“只有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没有血的情况下做手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冒险。
可是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推着她进入了手术室。
进去之前,顾衍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枚弹壳做的项链,本来是想替她戴上,可是护士说手术室无菌操作不可以带。
于是她改为塞进她的掌心里,大拳头包裹住了小拳头。
“这是我的护身符,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得好好的,它也会保佑你平安出来的”
还有一句话,她趴在了她耳边说:“是定情信物,收了我的东西,就……不能反悔了”
陆青时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接着被推进了手术室,一扇门把她阻隔在外,顾衍之靠着墙根滑坐下来用手撑住了额头。
青时……一定要好起来。
“谁主刀?”几个人面面相觑。
手术室有了,器械有了,可是还缺个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其他科室的专家教授又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于归咬了咬牙,唰地一下抽出手套戴上:“我……”
“你让开”徐乾坤挤开她站上主刀的位置:“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这个手术你做不了”
“放大镜”护士为他拉下了放大镜:“消毒,开始吧”
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徐乾坤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细看去手腕都在抖,他深吸了一口气:“还缺个脑外科医生,我处理胸腹脏器损伤,可是颅内血肿也不能不取,会有生命危险”
“陈姐,挂甘露醇”于归说着,走到了另一边:“给我穿刺针,我要放点脑脊液,颅内压太高了”
刘青云看她一眼:“你行吗,于归”
于归伸手摸到她的腰椎,来回找着合适的位置,头也没抬:“死马当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