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看了他一眼,一瞬浮现出愤慨之色,但很快就被丧气取代。他恨极了陈友谅,恨他害得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但如今他已无路可去,只能继续混迹在陈友谅身边。
“宋兄弟,我知道你心急,但眼下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你的周姑娘。”
“等什么等!”宋青书一挥袖子,一提周芷若,他顿时激动起来,“你一定是骗我,她其实还在濠州陪着张无忌那厮!他、他们已经成婚了!”
“不可能,他们拜堂时,我手下有人混在宾客中,他们亲眼看着张无忌被赵敏那小妖女拐走的。”陈友谅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周姑娘现在一定失意至极,只要你好好表现,必可抱得美人归。”
听了这话,宋青书稍稍冷静了下,但还是很犹豫,“已经过了那么多天,芷若妹妹还没有到襄阳,听说峨眉弟子也正在到处找她,她会不会出事了?”
“宋兄弟大可放心,前日探子来报,说周姑娘在邻镇投店,算来,顶多再一天,她就会到这里,再者……”陈友谅举起手中那布包,笑得胸有成竹,“有这个在,还怕她这个峨眉掌门不来吗?”
“可是……”宋青书往后屋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忧心不减。
陈友谅回望了一眼,猜出他所想,笑道,“那人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峨眉为六大门派之一,责任之大,除了宋兄弟你和周姑娘,还有谁能担当?”
宋青书勉强笑了笑:“陈大哥,你可要说话作数,我不稀罕什么倚天剑的秘密,只要能与芷若妹妹相伴,就足够了。”
他看似仍在踟蹰,但口中称呼已变作了“陈大哥”。
“哈哈。”陈友谅大笑起来,“宋兄弟,这次我定让你心想事成。”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便回主屋去了,从窗户上的影子来看,屋里还有七八人,夜深而不寐,显然是在密谋什么。
在屋中窃窃私语声响起时,院中的假山里忽地传来轻声的说话声。
“你的宋师哥,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那声音又娇又脆,夹着几许笑意,赫然是赵敏,她边上则是周芷若,两人早已趁着夜色偷偷溜了进来,将陈友谅和宋青书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她这般调侃,周芷若眉心微蹙,一点反应都无只当是没听到,她担心门人安危,哪里有心情理会赵敏的玩笑,谁知下一瞬耳朵就一疼。
原来那假山中空处很狭小,两人须得紧挨着才能一起躲在里面,原本那句话赵敏就是对着她耳朵说的,见她不理自己,竟一口咬了上来。
咬得虽不重,周芷若仍是惊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扭头看向赵敏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严厉。她们是暗中潜入,若行踪暴露,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谁知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就一眼瞪了回来,仿佛理亏的是她一般。
周芷若与她对视片刻,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有恃无恐的小混蛋……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赵敏后背,道:“那是他的事,与我没什么关系。”
赵敏这才满意,哼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去照照镜子。”
听着她话中的不屑一顾,周芷若只能无奈摇头,心想:宋师哥号称“玉面孟尝”,玉面便是指其容貌俊美,恐怕这还是头一遭被贬作癞□□的。可她瞧着赵敏的神采,不禁又想:与她相比,宋师哥倒也的确平庸了,外貌尚且如此,若论及谋略,更是判若云泥。
再想到赵敏的安排,她不禁又头痛起来:这人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腥风血雨,上次六大门派险些全军覆没,这次虽不如上次那么声势浩大,也足以叫峨眉一步之差就万劫不复。
若非她回心转意,我恐怕凶多吉少——再次推想赵敏的安排后周芷若暗暗感慨,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当真是死在赵敏手上倒也不是特别差的结局。
如此一来,心里的焦躁倒是减去不少。
这时赵敏已安静下来,紧盯着院中人的动向,因为靠得很近,周芷若能够清楚感觉到她身子绷得有多紧,她稍思忖便露出了然的神色。
——赵敏并不如表现得那么镇定,她其实也在紧张。
周芷若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伸出手揽住赵敏的腰,凑到对方耳畔轻轻道:“别担心,有我陪着你。”
因太暗的缘故,她说话时嘴唇不小心擦过了对方耳廓,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可还没来得及害羞,就觉得搂着的身子猛地一震,竟险些弹起来。周芷若一愣,随后便见赵敏捂着嘴用力瞪了过来,接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窥见她面上蔓延至脖颈的绯色。
往日周芷若一直是被调戏那个,这时情况反了过来,她惊诧地扬了杨眉,心想自己之前总光顾着不好意思,没想到对面实际上是纸老虎一只,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
“你我早就一丘之貉了。”料知刚刚的反应都被看了去,便是想掩饰也来不及,赵敏只得闷闷道,肩膀轻轻动了几下满是忸怩,话倒是一如既往地凶狠,“你敢撇下我,我就咬死你。”
周芷若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赵敏无疑是在担心能不能成功令峨眉接纳她,她一向工于心计,轻易就能将人心揣摩的明明白白,只是这江湖结仇容易解仇难,她与峨眉隔着血海深仇,又已斩断了退路,紧张亦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