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帐篷已无法护得周全,元祯索性将火盆踢翻,在周遭竖起一道屏障。兽类天性畏火,见到火光总有几分避忌。
傅瑶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牢牢的守着火圈,努力不使自己惊呼出声,扰乱元祯的心神。
燎燎火焰中,只看到元祯将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剑锋落处,必有一声痛苦的哀嚎。傅瑶于是稍稍放心,有元祯这手好剑法,总该支持得救援到来。
她却有些奇怪,狼群激起的响动不小,皇帝那头也该得到消息了,为何还不派人驰援?
这一想就分了神,斜刺里一只狼爪蓦然伸出,竟是一只贪狼馋肉心切,连火光都不怕了,硬生生向两个孩子扑来。
傅瑶也来不及细思,心头只要救得两个孩子性命,遂拔出靴间匕首,直直的朝野狼喉咙刺去。
粘稠的血一滴滴从指缝间落下,满手都带着腥气。傅瑶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那头庞然巨兽瘫倒在火堆旁,不甘地阖上眼。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似的,她也虚软的瘫坐在地上。
元祯此时解决完几头纠结在一起的野兽,忙奔过来扶住她,“阿瑶,你怎么了?”
“我没事。”傅瑶擦了擦额上的汗,“外头怎么样了?”
外头渐渐没了声息,狼群的嘶吼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狼尸,腔血狼藉。劫后余生的几匹孤狼,也因畏惧人势,一路哀嚎着散去。
侍卫的死伤也不在少数。狼群来势甚急,稍有不慎便会失掉性命,看着实在叫人凄惶。
不一会儿,就见秋竹自外奔入,急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女孙和长孙呢?”
傅瑶只好又说了遍没事,同时看向两个孩子。皎皎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笃儿仍显得十分淡然,正在用帐中残余的净水将手帕绞湿,为皎皎拭去脸上残留的血污。
看去仿佛他是哥哥,而皎皎则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
虽然两个人都是孩子。
傅瑶收回视线,看着秋竹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秋竹身上的衣裙残破了几处,间或有血渍渗出,可见并非毫发无损。她胡乱拢了拢头发,“婢子还好。”
她顿了顿,“多亏常侍卫尽力保护。”
傅瑶暗忖:经历这场劫后余生,看来常远的姻缘不成问题了,他该感谢狼群成全了他。
元祯也叫来常远询问另几处的情况。
常远为难的道:“臣等无能,分身不暇,不及赶去救护陛下。”
照这意思,皇帝那头也遭了狼袭。
元祯思忖了一会儿,嘱咐常远同数名侍卫留下照看,命多生火把以防不测,自己则准备提剑赶去护驾。
傅瑶情知救驾乃臣子本分,但不知何故,她不愿元祯以身犯险,遂牵了牵他的袖子,无声的摇了摇头。
皎皎嘴唇发抖,在傅瑶膝头坐着,虽不能作声,看去也是挽留之意。
元祯按了按她的手背道:“无妨,我去去就回。”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傅瑶情知强留无益,但自私乃人之天性,她实在怕元祯此去受伤,或是失掉性命。她只有这一个男人,她的儿女也只有这一个父亲,倘若不能一家团圆,再多的忠心又有何益?
两下里正在为难,就见成德帝御前的内侍杨凡入前来,请往大帐中一聚。
元祯凝眸问道:“父皇可安好么?”
杨凡面上有些动容,“多亏淑妃娘娘舍身相护,陛下无恙,可淑妃娘娘因此负了重伤。”
周淑妃?傅瑶在身后听见,有些纳闷。
杨凡不再多说,道喏辞去,说是还要到其他帐中传话。
看来这回狼群来势颇急,除了皇帝和太子,其他主子们也受了不少惊扰。
傅瑶眉目间流露出一抹忧色,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兽类天性怕人,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声势浩大,野兽们早就闻风远避,究竟是什么将这些悍不畏死的野兽引了来?
眼下要去面圣,傅瑶只好匆匆更衣,给孩子们也换了一身干净装束。皎皎惊魂未定,身子仍在颤抖,多亏笃儿一直拉着她的手给她支撑。
两个孩子这样要好,傅瑶看了终于安心。
帐外的场面更令人目不忍视,遍地是腥臭的狼尸,间或夹杂着几只人类的断臂,连空气中都浮荡着阵阵腥气。
傅瑶下意识捂住孩子们的口鼻。
元祯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从地上挖起一抔泥土——昨儿才下过一阵小雨,土壤潮润软和,但气味并不好闻,除了土腥还有血腥。
傅瑶见他神色异样,问道:“怎么了?”
元祯皱起好看的眉头,道:“你闻闻这是什么?”
傅瑶接过嗅了嗅,神色骇异道:“里头仿佛有马血。”这一年她与马匹接触甚密,自然也熟悉马血的气味。
但马匹都在马厩里好好关着,也因这个缘故,马儿们才侥幸逃过一劫,何况现场并无马尸横陈,或许她弄错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