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驰见没解释:“忙着呢,回头说。”
他直接掐了电话,揣进口袋里。
忙过这一阵儿客流高峰,没等餐厅打烊,他带着驰沐阳先回岩崇岛。
小沐半路上就迷迷糊糊打瞌睡,驰见扛着儿子,轻声哼童谣,到家时,他已经睡熟。
驰见端来温水,拧了干净毛巾给他擦身体。他动作既轻又熟练,这几年父亲和母亲的角色都是他一个人,从最开始毫无章法、手忙脚乱,到现在已经完全得心应手。
做完这些,他身体撑在他上方,仔细端详这个小家伙儿。
他睡相安稳,眼睛松松合着,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刷子一样。
驰见用手指拨了拨,觉得这孩子长相越发像久路,想起久路,他心绪便烦躁起来。
驰见给小沐盖好薄毯,拿着手机,轻声出去。
此刻九点,他给洪喻拨了通电话,那端倒是干脆,没响两声就迅速接起,可不等他说话,听筒里传来两道交叠的喘息声,女人低低柔柔的哀求,还有一些复杂响动。
身为男人,当然听出那头正在干什么。
他步伐忽地一滞,没维持五秒,那头立即挂断了。
驰见盯着暗掉的屏幕,暗骂一句。
洪喻电话半小时后才打来,驰见没开口,等着他说话。
他支吾了几秒,轻轻嗓子:“手误,本来想挂断,按错了。”
“成心刺激我?”
洪喻赔笑:“没,没,你想多了。”
“这不往我伤口撒盐么,过分了啊。”
“早晚的事儿,早晚的事儿。”
驰见靠在躺椅上,手伸进衣服摸了摸肚子,低叹:“就欺负我现在没媳妇疼吧。”
“兄弟高抬贵手,请求原谅。”
两个大男人幼稚地拌了几句嘴,驰见问:“你和戈悦和好了?”
“好了。”那边似乎推开窗,他抽着烟:“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误会解开,哪儿有隔夜仇。”
“嗯,那就行。”他也点了一根烟。
洪喻问:“你找我有事儿?”
他没立即回答,安静的吸了会儿烟,沉沉叹一口气。
洪喻猜测他这是遇见事儿了,耐心等着,没着急问。
半刻,他的声音传过来:“李久路根本不知道小沐还活着。”
洪喻拧眉:“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驰见将事情经过大致同他讲了一遍,到最后,洪喻也沉默下来。
他抬头望着天上,目光飘忽。
洪喻:“李久路什么意思,想要认回小沐?”
“肯定的,那是人亲妈。”驰见顿了顿,心拧着劲儿:“这些年她肯定也不好过。”
“那你答应她了?”
“没来得及。”驰见说:“那天心乱,有点没法消化,先逃回来了。”
洪喻:“你有什么想法?”
驰见苦笑:“这事儿她没错儿。”
“错也不在你。”
“那在谁?”
洪喻语塞几秒,想了想,很客观的说:“你们双方都有错,错在当初太年轻不够成熟,加上各种祸事和误解,任何一桩,都不是你们那个年纪能够承受的。”
驰见挤了挤鼻梁。
洪喻说:“你当时不知情,活生生的孩子就那么扔给你,小东西脸都是青的,只出气看不见进气,你有多煎熬我懂。后来孩子情况终于稳定,你把整个小泉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到李久路的人,说实话,当时咱们看来,这跟抛夫弃子没什么差别。”他顿了下:“她那脾气也够极端,如果当初发现孩子没了,哪怕见见你或者打一通电话,也没有后面这些事儿。所以你别去纠结是谁的错儿,这一切都是命。”
“去他妈的命。”
洪喻默了默,开解道:“话都说明白了,总是好事儿。这些年你惦记着人家,光那破岛就不知道找过多少趟,现在可以一家团圆了。”
“她未必这么想。”
“怎么说?”
“她对周克的感情我一直不明白……算了,不说了,睡吧。”
“……别想那么多,最主要,你得先解开心结才行。”
驰见没说话。
洪喻:“我知道你其实最介意是她的证词,但那并没影响什么,周克还不是死了?既然放不下她,这个坎儿就要迈过去。”他顿了顿:“给彼此点时间吧,你这个弯儿得慢慢转,你们分开这些年,矛盾不是一时化解的,要说马上和好更不可能,相信我,会好的。”
“不说了,挂了。”
驰见收起手机,身体靠回去。
这一晚,到岛上以来逐渐治愈的失眠症再次找上他。
失眠的人惧怕黑暗降临,夜晚会被无限拉长,睁着眼睛,好像永远盼不到黎明。
他在床上干躺了几个小时,大脑仍然清醒,怕惊扰孩子,悄声起来到院子中抽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