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看看。”
“你滚蛋。”她笑着骂:“大冷天的怎么看?”
“就看一眼,咱见识见识。”
“刚纹的,裹着纱布呢。”
马小也站旁边始终一言未发,面色有些严峻。
几句话先把梁旭支走,两人找个背风的地方坐着,莫可焱半褪外套,撕下肩膀的纱布给他看。
“马小也”三个字,龙飞凤舞,周边是一些繁复花纹。刚刚刻完,皮肤红肿未退。
印象中那天似乎没说几句话,但马小也第一次吻了她,有些冲动,有些亢奋。
她和李久路不同,久路像水,平淡无奇默默流淌,自身像藏着一股强大力量,能载舟,当然亦能覆舟。她从他的指缝溜走,抓不住,好像也从未属于过他,她身体里总透着一股阴郁,缺乏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跟开朗。
但可焱却完全相反,她像一把烈火,大胆地、炽热地燃烧自己的青春,连亲吻都能释放一种能量。
这使他心中刚刚破土的幼芽迅速生长,十七八岁的年纪,向往跟探索,经不起半点诱惑。
马小也骑车回家时,头脑才冷静下来,突然想到李久路,心中充满愧疚感。
车子一拐,便骑到老人院门口。
已深秋,天色黑的愈发早,墙边停了辆摩托,有个男人从上面下来,借着前镜弓身整了整鬓角。
他穿黑夹克和牛仔裤,边敲门边点一支烟,半靠墙边,长腿交叠。
马小也往后缩了缩,认出他是雨夜接走李久路那人。
他离得远,隐约听见他应声,那人随后迅速掐掉烟,又去照摩托前镜,舔了舔手指尖,在头发上抹两把。
不多时,那扇小门从里面推开,李久路探出头来。
久路心中有种预感会是他,所以开门时并未惊讶。
一股烟味儿冲鼻,久路拽着门把,身体挡住缝隙,很官方的口气说:“老人院关门了,探望要等明天。”
驰见挑眉:“装不认识?”
久路停顿半刻:“我们的确不怎么熟。”
“那天你要我保守秘密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他指下雨那晚,目睹两个人当街亲吻。
“你想拿这个威胁我多久?”
驰见半真半假:“到你结束早恋。”
“……”
李久路瞪着他,半天没挪眼。
驰见领教过她微愠的眼神,让他难以直视又不舍离开,这种心情太矛盾,想不透这双眼怎会那样清澈,同时又像藏着无限内容。
他莫名想起那天水中自由摆动的黑色身躯,温顺、沉默,同时又充满神秘感,那种感觉像极了海洋深处并不时见的庞大生物。
驰见被自己的想法搞得鲜花怒放,不禁拳头抵住嘴唇,暗笑两声。
久路更不爽,唇线抿笔直:“我关门了。”她闷声说。
“别,别。”驰见心里有根羽毛扫来扫去,绷住表情,“不闹了,我来看外婆。”
李久路挡着没有动。
他舔舔嘴角:“别拿你那小眼神儿看我,容易坏事儿。”
驰见手掌罩住她眼睛向后轻轻一推,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指和门把分离。
李久路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掉了个个,他手拿开时,人已经进入院子里。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久路很是难为情,更别扭的是,他刚才说话那种语气,有些低沉,有些无奈,还有些……蛊惑人心。
“外婆呢?”他却没事儿人一样。
李久路调整自己:“在看电视。”
她扭了下手腕儿,挣脱他钳制的另一只手,看了看他,从口袋掏出一小片口香糖递过去:“你烟味儿太大。对了,”她淡淡的说:“其实我已经十八了,不存在你说的早恋。”
“哦?”驰见挑着眉毛接过口香糖,笑得人畜无害。
“我上学晚。”
“哦。”
驰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抬眼,李久路没等她,早就进去了。
有些老人习惯晚睡,聚集到活动中心,正看电视。宽敞的大厅,中间摆一张通长木桌,一侧是窗,相对的另一侧墙上挂着电视机。
老人们围绕长桌而坐,目光齐刷刷望着同一个方向。
驰见一眼瞧见坐在最后面的外婆,快步走过去:“呦,我瞧瞧,这是谁家老太太?”
外婆昂头辨认了一会儿,笑起来:“小见来了啊!”她偶尔不糊涂时,也会认出他。
“是我啊,外婆。”驰见蹲下,轻声说。
李久路站在不远处,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不带一点流痞和轻浮。
她搬来凳子,放在他身后。
护工还在后面的桌上切水果,久路本来在帮忙,被敲门声打断,水果只装了一半。
她把装好的水果端到长桌,分给每一位老人。
分完一圈儿,她走到驰见旁边:“奶奶,吃蜜瓜。”